红云立刻便哑了声。
仆妇们一左一右扶住卫琼枝,便把她带出了这里。
卫琼枝也不太害怕, 反正横下一颗心,总不能把她杀了, 她以为自己会被带去寿宁堂,没想到却被带去觅心堂。
觅心堂灯火通明, 只有老夫人和赵氏在场,裴衍舟不在, 不知是避开了, 还是还没来。
仆妇刚把卫琼枝带到, 只听坐在堂上的老夫人便轻喝一声,于是周遭伺候的人便全都鱼贯退下, 将门关得死死的。
四周一片沉寂,而卫琼枝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老夫人见卫琼枝仍旧木木呆呆地站着, 便轻斥道:“还不跪下。”
卫琼枝低下头,没有看任何人,而后便顺从地跪了下来。
因为她知道看谁都没用, 没有人会帮她, 每次都是这样。
因着地龙的原因, 觅心堂的地砖一点都不冷, 但是却很硬, 卫琼枝是匆匆被带过来的,身上还穿着家常的衣裳,也不厚重,这一跪下去膝盖便直接磕到地上,又酸又疼。
老夫人“啪”地将一样东西扔到卫琼枝面前的地上,冷声道:“你自己看这是什么东西!”
那是一只墨绿色的锦囊,外表平平无奇,像是寻常之物,看不出里面放了什么东西,卫琼枝伸出手把锦囊从地上捡起来,然后打开。
里面放着一样黄黄的东西,卫琼枝用手指把东西从里面夹出来,这才发现里面是两道符纸。
赵氏便先抢着道:“你怎么那么不懂事,这样腌臜的东西都敢带到府里来?快和老夫人认个错,求老夫人原谅你!”
卫琼枝盯着手上的符纸看了一小会儿,心才开始突突地跳起来。
她想起了芳姨娘和她说过的话。
芳姨娘提过两次,要为她去外面弄一道符来,让裴衍舟可以一心一意向着她。
如今这符纸被老夫人扔在她面前,一副要兴师问罪的模样,她再笨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在她拒绝之后,一定是芳姨娘自己自作主张,悄悄去外面弄了符纸来,然后现在这符纸被人发现了,报到了老夫人那里去,老夫人见不得这东西。
未等卫琼枝开口为自己辩解一二,老夫人竟是一记眼刀看向赵氏,厉声斥责道:“你还为她周旋,我倒要问问你是怎么当的这个家,儿子房里出现这种东西,你这个做母亲的竟是全然不知,要我这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婆来出面处置,我看等孙媳进门之后,你也不必当家了,颐养天年去罢!”
赵氏被老夫人劈头盖脸一顿骂,顿时委屈至极,可又不敢表达出来,再加上还惦记着卫琼枝肚子里的那块肉,便只能憋着嘴青着脸站在那里,好没意思。
觅心堂的张妈妈是她的人,当初好不容易才把这个位置给争下来的,就是方便赵氏时刻可以注意着儿子的动向,最近张妈妈的事情又多又忙,最主要便是裴衍舟娶妻之事,一时便顾不大上来觅心堂中的其他琐事,便略放开手脚让别人去办,这样一来觅心堂的人事便更加鱼龙混杂。
符纸是在正房里发现的,裴衍舟的床榻下压着一个,正梁上还放着一个,先是发现床下的那一个,因为没经张妈妈的手,便没有瞒住,立刻便被人通风报信到了寿宁堂,老夫人只让不要惊动其他人,又借着收拾布置屋子的理由再细细搜寻一番,很快便发现了正梁上放着的那一个。
老夫人倒还又使人悄悄去外面问,问来之后便是雷霆震怒,竟是亲自到了觅心堂,又叫来赵氏骂了一番,再去把卫琼枝提了来。
这一道符是让自家男人归顺自己,从此不会生出二心,另一道符就是咒裴衍舟和林娴卿夫妻失和,成为一世的怨偶。
怪力乱神自然是无稽之谈,但能做出来这样的事,无论是哪一道符,都犯了老夫人的大忌。
裴衍舟房里只收了卫琼枝一个人,而赵氏就算再不喜欢老夫人为裴衍舟娶的妻子,也不至于去咒他们夫妇不好,所以查都不用查,肯定是卫琼枝做的。
老夫人往桌案上狠狠敲了一掌,又坐不住起身走到卫琼枝身边,若不是念在她还怀有身孕,早就不由分说先打她再说。
“你自己说,这到底是什么!”老夫人又问她。
卫琼枝的手上渐渐沁出冷汗,捏得符纸潮潮的,她又到了这样百口莫辩的时候。
在这个侯府里面,她已经不知道经历过几回这样的情景了。
若换了一个聪明伶俐的,一定不至于让自己三番两次这样受苦吧?
受苦受委屈还在其次,被冤枉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受了。
可卫琼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把芳姨娘供出来倒是可以,毕竟两个人的姐妹之情本就没有多少,也是芳姨娘坑了她才让她进这虎狼之地的,然而说出来了,老夫人他们就真的会信吗?
芳姨娘是她的亲姐姐,符纸又指向的是她,任谁见了都会觉得是芳姨娘帮卫琼枝做事。
即便如此,卫琼枝想了想还是试图向老夫人解释道:“不是我干的,一定是芳姨娘弄来的,她问过我,可我已经说过不要了。”
老夫人冷笑一声,重新回到座上去坐着,先端起手边的茶开始喝起来,并没有说话。
旋即她将茶杯重重放下:“你把我当傻子。”
若是卫琼枝乖乖承认了自己的愚昧和愚蠢,老夫人倒还没那么生气,可她偏偏还要自作聪明辩解,在老夫人眼中更是不可饶恕,她受够了赵氏这个花瓶一样中看不中用的儿媳,再也不想再忍受一个更为愚蠢的低贱妾侍了。
赵氏也赶忙在一旁对卫琼枝摆摆手,道:“你别说了,赶紧认下罢!”
闻言,卫琼枝的腰背竟还挺直了一些,头虽还是低着,可却闷了声不再说话了。
“看看,看看,”老夫人指着卫琼枝,“这是什么样子,果真是衍儿把你宠坏了,本来以为你是个安分的,我和你们夫人相看过了也同意你做衍儿第一个房里人,没想到竟是这样的货色,将来的大奶奶人还没进门,你就存着坏心要他们一辈子不好。好,那么我告诉你,谁要衍儿和他媳妇儿不好,我就要她不好!”
“老夫人,这……”赵氏生怕老夫人真的拉了卫琼枝出去打,连忙虚拦了一下老夫人,求饶道,“衍儿都还没回来,且听听他是怎么说的,孩子大了这毕竟是他房里的事,再说了她的身子也打不得……”
可老夫人又怎是如此轻易就会被赵氏说动的人,她正要叫人进来掌嘴,却不料房门一下子被人打开,老夫人刚要训斥,才发现进来的人是裴衍舟。
裴衍舟一眼便看见跪在地上的卫琼枝,脸色便阴沉得骇人。
看清楚来人,老夫人稍有一瞬是有一些慌乱的,但她很快便把这种不必要的情绪压下去,根本不愿等裴衍舟了解来龙去脉,甚至不由他开口询问,便直接诘问道:“我说了要她安安分分的,否则不饶她,衍儿你说这回该如何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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