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非白离开之后,昭武帝坐在御书房半天没挪地方。
一旁站着的李公公明白,昭武帝沉默发呆的时候,就是心中有事无法决断的时候。
一直到昭武帝长吁一口气,李公公才上前搀扶:“陛下,可是有什么烦心事了?”
昭武帝开口道:“夜非白忠心的不是朕,而是大商,这样的人,让朕用着不放心啊……”
若是他哪个儿子有了不臣之心,而夜非白又觉得他那个儿子更堪大任,是不是夜非白就会帮着造反了?
若是自己的儿子,昭武帝倒也不太担心,毕竟那些皇子手上并无太多实权。
昭武帝真正担心的是,万一夜非白投靠了御龙渊呢?
那大内行厂,虽然没有多少兵力,可是却掌握着满朝文武见不得光的各种阴私。若是夜非白以此威胁,是不是满朝文武都要被他牵着鼻子走了?
想到这里,昭武帝愈发不放心了。
听了昭武帝的话,李公公心里一抖,凭借他伴驾多年的经验,昭武帝这话中,分明就是透露了杀意,可是这世上,谁能杀得了夜非白?
昭武帝双眸微眯,定定的看着眼前刚刚夜非白站过的位置,那似有似无的目光,让李公公看不出他的喜怒。
李公公眼珠子转了转,开口道:“陛下……不妨借力打力?”
昭武帝看向李公公示意他继续说。
李公公谄媚的笑了笑,然后开口道:“战王殿下似乎对那惊鸿公主颇为看重,若是惊鸿公主死于非命……”
昭武帝眼睛亮了亮。这确实是一个好主意。
让夜非白杀了楚惊鸿,御龙渊一定会震怒,若是能借御龙渊的手杀了夜非白,或者借夜非白的手杀了御龙渊,左右都是一件好事。
就算他们旗鼓相当,不分上下,那么这件事也会挑拨的他们二人再无合作的可能。
确实是个妙计,只是……
“要如何才能让夜非白对楚惊鸿动手?”直接下旨让他去杀人肯定不行。
李公公满脸堆笑,开口道:“陛下,老奴有一计……”
——
大理寺,地牢。
楚惊鸿进了地牢之后忍不住嘴角抽了抽。上辈子没进过牢房,这辈子真是要把各种款式的牢房都走一遍么?
大内行厂那干净整洁的她去过,京兆府破败不堪的她也到过。现在大理寺这不上不下,但是却透着血腥和危险气息的牢房,如今她也进了。她还真是和牢房有着解释不清的缘分啊。
楚惊鸿叹了口气,将石床上发霉的稻草挥落,径自坐了上去。
她在赌,用自己做赌注。
“你竟然用自己的性命做赌,值得么?”空灵而悠远的声音蓦地从牢房里响起。
已经习惯了这个声音的楚惊鸿,只是略微有些惊讶,并没有太多惊恐。
“是王爷让你来的?”楚惊鸿看向站在她牢房门口的夜非白。
夜非白想了想,点点头。
楚惊鸿笑了笑:“回去吧,我没事。告诉王爷,看好那个绿儿,别让人死了,等我出去了,在找她算这笔账。”
夜非白有些疑惑:“只有七日时间,你就这么确定那个凶手会再次作案?”
楚惊鸿看向夜非白,神秘兮兮的笑道:“那个凶手……你是说哪个凶手?”
什么叫哪个凶手?
夜非白皱眉问道:“哪个?你是说凶手不止一个,是团伙作案?”
楚惊鸿摇摇头,叹口气道:“不是团伙作案,是模仿作案。”
夜非白追问道:“什么意思?”
楚惊鸿继续解释道:“伤害江桃清和杀害阮阮的,与之前的那个连环杀人案凶手,并不是同一个人。”
夜非白有些惊讶了:“何以见得?!”明明杀人凶器,杀人手法,都如出一辙。
楚惊鸿回道:“你是不是觉得杀人手法,杀人凶器,都如出一辙,所以判定杀阮阮和伤害江桃清的人,就是之前的凶手?”
夜非白没有否认,直接点了点头。
楚惊鸿嗤笑了一声,开口道:“陷害我的这个人,虽然很聪明,也很费心思,可是他还是太稚嫩了些,这种模仿作案,都不用本公主费心思去推敲,就能看出端倪。”
楚惊鸿从冰冷的石床上站起来,在牢房里来回踱步。
“第一,连环杀人案的凶手,选择的都是无亲无故的人来杀害,陈三彪是个意外,原因我已经和你阐述过了。而这个陷害我的凶手,他却选了两个关系十分复杂的人,一个是御衡的爱妾,一个是王爷的师弟,无论这两个人哪个死了,动静都不会小,这行事作风和连环杀人案的凶手不符。”
“第二,之前几起凶案,都是发生在夜深人静时,死者被发现的时候都是次日凌晨,很显然,凶手很担心泄露自己的行踪。然而这一次,却发生在傍晚时分,那并不是一个适合行凶的好时候,极有可能在作案的时候,被人看到。这也和连环杀人案的凶手不符。”
“第三,之前死的几个人,虽然也是银针刺颈,放血而死,可发现尸体的现场,没有任何血渍,甚至连死者衣领,发丝,都没有沾染上血污,这说明什么,说明那个凶手对鲜血有着特殊的渴求,不愿浪费一滴。而这一次却血流满地。纯粹是单纯的置人于死地,并没有要收集血液的意图。”
楚惊鸿的还有一句话没有说,那就是,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对血液,可能并不是有特殊渴求,或许只是想把众人注意力,转移到与血液相关的人身上。
比如……御龙渊的血咒。
楚惊鸿没有细说,因为她并不能确定御龙渊和夜非白的关系,究竟达到怎样的程度。
然而说这些,也足够让夜非白明白,她说的是对的。
夜非白思忖片刻,开口道:“我能帮你做点什么?”
楚惊鸿开口道:“把我的话传给御龙渊,相信我,那个人一定会再次作案的,而且一定是七日之内。让他稍安勿躁,不用……”
说到这里楚惊鸿忍不住顿了顿,抿了抿嘴唇之后又开口道:“没别的事了。”
其实楚惊鸿想说,让御龙渊不要为她担心,可是话到嘴边,却觉得有些说不出口,万一御龙渊不担心呢,那她岂不是太自作多情了?
夜非白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楚惊鸿,想了想还是问了一句:“你为何笃定那凶手七日内会再作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