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健身房老板的意思是要么赔钱道歉,此时就能私了,否则叫警察,交给学校和警局处理,那么坤哥等人必然会受到很严重的处分。问题是老板开口就要六千,大家都是学生,哪儿来的这么多钱,双方谈不拢,一点就燃,这才打闹到了现在。
眼看着坤哥又要抬起拳头了,我赶紧拎着包站出来左右打量了一番说道:“道歉就免了,谁先寻衅滋事大家心里都有数。钱我付了,但是先付你四千,剩下两千给我一星期凑够了还你。”
对面几个腰圆臂粗的伙计的看着坤哥捏紧了拳头也是吓得一哆嗦,看来之前被虐的够呛。健身房老板却是个好斗的,他朝地上啐了口,向我走近了几步,盯着我的双眼,眼神里充满了轻蔑与挑衅,抱着手不容置疑道:“道歉!立刻!然后六千现金。”
要换做平时被人这样强硬地威胁,我肯定就立马道歉认错服输,用三个字对不起换一个万事大吉,想想也是一桩划算的买卖。然而我背后站的是坤哥,若是我道歉了,丢的就是他的面子,我只是单纯地不想让他不开心,所以也难得硬气了一次,在包里取出一张卡,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要,我就立马刷卡先付你四千,剩下两千照样一周内到账。你要是觉得不行,那大家就闹到外面去,是,学校肯定要处罚我们。但先动手的是你们,而我们是学生,弱势群体,警察那边也保不定拘谁。再者打架滋事还赶走了顾客,终究不是什么好听的事,事情闹大了传到外边,耽误生意呢不是?”
我伸出手将卡递出去,继续道:“你是老板,大格局的人,不打不相识嘛,做生意有共赢的方法,为何要两败俱伤呢?”
空气中安静了七八秒,对方最终还是从我手中接了卡过去。刷完卡我劝了坤哥几句消消气,拉着他也赶紧打车回去了。
回到家。
“我走的时候热了饭,菜也准备好了,等一下就可以吃了。浴缸里放的有温水,你先去洗个澡吧,不然身上不舒服,待会儿吃了饭我给你擦药。”
坤哥从吃饭到我给他上完药表情都有些歉疚的样子,好像觉得给我添了麻烦似的。高大魁梧的汉子却一脸垂头丧气地盘腿坐在床上,像一只失落的大狗熊一样。我不禁笑了笑,收拾好了药瓶,动作熟练地爬上了坤哥的床,躺下身子头枕着他钢桩铁柱一样结实的大腿,然后拿出本子开始记单词。
“我也不知道最近怎么的……”
还没说完,我接过他的话说道:“小时候我爸妈打架,每次我都躲在你家里,你会带我满山遍野跑,逗我开心。从小到大每次我被人欺负的时候你也都会帮我用拳头揍他,在学校还帮我过体育考试,上下学帮我提书包……我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是你一直在保护我,所以你还要跟我客气吗?”
坤哥这才笑着摸了摸我的头,只是问道:“你哪来的钱?”
我乖巧地在他的大手上蹭了蹭,“奖学金,本来打算你生日的时候送你一双球鞋的,现在没了”,我摊手道。
“当哥借你的,暑假打工还你。”坤哥把我的刘海撩起搭在他的腿上,窗外的蝉鸣此起彼伏,伴着溽暑的热气撩动的人心浮气躁。
听见‘还’这个字我便有些不开心,哂道:“那我欠你的那些保护费用什么还?”
大种马流氓本性不改,一巴掌拍在我的屁股上又揉了揉,痞笑道:“那你用这个还。”
隔着短裤我都能感受到掌心传来灼热的温度,只是被他这么一摸竟然就起了反应,我赶紧找了条毯子遮住。
坤哥点了根烟,腾腾的雾气逐渐隐匿了他大半张脸,让我看不清他的眼神。吐了两口烟圈儿,坤哥突然低下头看着我,烟草味儿从男人性感的嘴唇吐出,逐渐刺激着我的鼻腔,他问道:“为什么对哥这么好?”
我看着他糙汉一样满脸的胡渣,心道,因为我爱你。
但这却是一份不需要反馈的爱,因为内心敏感的我害怕将它说出口就失去了所有。我就像一个注定要追随着他的灵魂,只要能一直栖息在他身边我就会感到安宁。
剩下的两千我跟坤哥计划了一下,他去打临时工凑一千,然后我报了个数学竞赛,名次好的话奖金也有一千。
我是赶着最后一天报的名,临时要参加竞赛需要准备的东西太多了,只能每晚熬夜到三点,坤哥打了两份工,回家的时候也很晚,但会在我喜欢的那家奶茶店给我带一杯咖啡续命。这种细水流长相互照顾的生活总会给我一种恋爱的错觉,让我即使每天都睡不饱觉也依旧感到幸福。
竞赛那天还是遇到了一点不顺,缘由是我亲生父亲来找我了。我妈如今是二婚,她早就因为我爸家暴赌博离了婚。当然当年同样遭受过虐待的我对这个亲生父亲一点感情也没有,尽管如此这个疯子还会时不时地来问我这个高中都还没毕业的孩子要钱。
“你奖学金呢,学校不是发给你四千了吗?”老赌鬼语气里尽是急促的渴望,一只手野蛮地扯着我的手腕,在我略显苍白的皮肤上扼出红印。
我任由他抓着,面无表情,开口道:“给坤哥买球
', ' ')('鞋了,四千一双,刚好没了。”
一听钱没了,我爸顿时就发疯似的对我破口大骂:“好小子,四千你他妈就给人买双鞋?别以为老子不知道你喜欢那个混小子,他妈的狗杂种,你在房间里偷闻人家的球鞋打飞机老子都看见了,你他妈就是个变态!好好的女人不爱,天生喜欢男人。”说罢,扬起手就要打我。
一个巴掌生生地落在我的脸上,本来好几天没睡好觉,这一巴掌打得我脑袋嗡鸣了几秒。我深呼吸定了定神,反擒住他的手腕,常年不锻炼沉迷在酒池赌场里的老男人已经没了当年的力气,我瞳孔异于常时全无所谓一般的空洞,变得森寒阴冷。我用着想要掐断对方手骨的力道,语气冷漠地说道:“打啊?小时候被你揍得全身是伤,如今还想给我添几道新伤?不过那时是因为打不过你,现在你再来试试?”
我扔开他的手,把他推倒到墙壁上,看着这个所谓的生父佝偻着的身行继续说道:“你从小就没教会过我爱是什么?怎样去爱一个人?所以如今我喜欢上的不管是男人、女人,甚至是不是人都与你没有任何关系。更轮不到你来管教。”
竞赛结束后,我就因为老疯子的那一巴掌进了医院。本身精神状态就不太好,我是忍着头昏死撑着完成了比赛,好在最终也以第二名的成绩拿到了一千元奖金。
回家的路上,刚刚走到地铁口的我突然觉得头昏,而后就眼冒金星倒在了路边。
我醒来的时候身上挂着点滴,头被磕破了出了点血。然而我睁开眼后等了半天却没见一个护士,甚至连一个过路的人影都没看到。直到天花板上摇晃的电灯因为不明缘故开始闪烁了起来,我才开始察觉到异常。明明是盛夏时节,在这个没有空调的房间却刺骨的阴冷,随着神智慢慢恢复,我立刻警觉起来。
视界变得摇晃而模糊,我赶紧拔下手上的枕头,吸了口凉气,扶着墙走出去。外面像是一个地下的长廊,我站在最黑暗的深处,只有房间里闪烁着昏黄的光。在长廊的尽头是光亮的出口。我感到一阵脊背发凉,却只能摸着黑朝前走,理智告诉我,我需要从这个怪异的地方走出去。
长廊的尽头,光明的来处,站着五个人堵住了出口,他们有的穿着手术服有的穿着护士服,五个人同时背对着我。我异常警觉地盯着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甚至屏住了呼吸。
安静只过了大概不到五秒,那五个人开始摇摇晃晃地转过头来,虽然心里早已做好了准备,但我仍旧被他们惊悚的外观恶心到想要呕吐。五个人都是鲜血淋漓,每个人的五官显然都是被惨烈地物理破坏过,被割裂的皮肉摇摇坠坠地挂在脸上,皮肤深处的组织在空气中暴露无遗。那五个怪我很快就把我按在了墙上。我被控制住手脚拼命挣扎,却也无济于事。稳定住我之后他们的身体里开始涌现出细长的触手。
看着逐渐朝我逼近的触手,我的瞳孔骤然放大,在内心开始绝望的时刻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坤哥的样子,这是我在濒死前唯一想到的画面。然而接下来一阵剧痛再一次把我拉回了现实,我惊恐地看着触手从我的胸膛伸进了我的皮肤,我的胸腔剧烈起伏着,亲眼看着黏腻的异物不断涌入身体,透过我的肋骨直指心脏。
“是梦吗,这个痛感不会是梦,这下死定了。”我心想,闭上眼不再看着白皙的胸膛被鲜血染成绯红。
“小天!”
“牧小天!”
我的意识再一次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唤醒,我疲惫的睁不开眼睛,但我清晰地知道这个声音的主人,是我从小的保护神,是坤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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