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日匆匆,姬瑶全心投入到修炼之中。她想赢,赢得风光漂亮,还想让所有人知道,她不是废人。他的师尊也绝不是收了一个无用的徒弟。
对战前一日,姬瑶收到师尊的传讯,有些不确定师尊要做什么,她以为又是叁人授课,却只有姬朝玉一人端坐屋内。
案前摆放着一局棋,姬朝玉正执棋沉思,听到脚步声,他落下一子,转过头来,“寻常修习与真实对战相差甚远,试剑台一战,你可有把握?”
日前姬瑶确曾留下“会赢”这一豪言壮语,但她沉寂多年,缺乏实战练习,战斗经验几乎没有,又刚刚恢复,当真同台一战,胜负难定。
当日能一击打倒赵林,不过是因为他未曾设防。
赵林离去时信心满满,只怕还留有后手。
可她的赌注是师尊,所以她绝不会输。
见她默然,姬朝玉手指微动,姬瑶心领神会坐至他对侧。
姬瑶看了两眼棋局,道:“师尊不会是要我陪您下棋吧,我半点也不会,只怕要惹您生气的。”
“不是。”姬朝玉低眸静静看着棋局,淡声开口。
姬瑶故作轻松道:“那是有什么一招致胜的妙法至宝?”
姬朝玉眼皮轻轻撩起,那是看一个胡言小辈的目光,“没有。”
以免她继续,姬朝玉道:“我需要再进入你的识海一趟,加强禁制。”
姬瑶顿了顿,方点头道:“好。”
“闭目,沉息。”
姬瑶闭上眼,等待着师尊下一步动作,呼吸微微发紧。
姬朝玉的声音响起,听上去有几分柔和,“放松。”话落,温凉指尖点在她的眉心,姬瑶清醒地陷入了一片黑暗。
加深禁制固然令一切趋于稳定,但如此任由别人进入隐秘的识海,这感觉实在古怪。
哪怕是师尊。
或者说,正因为是他。
胸口咒印若隐若现,传来一股灼烫之感。姬瑶蹙眉忍过回荡在神魂深处的一阵异样。
上次被人踏足识海之时,姬瑶昏迷不醒,识海内相见,更是只忧心于生死,便没觉得有什么。
此刻则清清楚楚地感受着他,感受着师尊浑厚磅礴的精神力一步步闯入她的领域。这件事本身就足以令人失控。
姬瑶暗自攥紧了掌下衣料,尽力调整呼吸,以免影响师尊,却无甚作用,呼吸节奏沉缓,又带着些微凌乱。
姬朝玉睁开眼,双眸清寒,望不进万物,唯独落在徒弟轻抿双唇时停顿片刻。抬眼,掠过她微颤的眼睫,姬朝玉嗓音轻柔而坚定,道:“为师在,莫怕。”
做出这一切的人却姿态自然,目的明确,丝毫没有任何绮思。
识海隐秘,师徒二人之间却无须多余戒备或承诺,姬瑶竭力放松,让自己全然敞开,任由他长驱直入。
似是一瞬,又似乎过了许久。姬朝玉收回手,“好了。”
姬瑶忽然抬起手,牢牢握住姬朝玉抽离的手,止住他的动作。
越过交握的手,姬瑶看向他,问道:“师尊会去观战吗?”
十几岁的少女刚刚接受识海禁制,双眸漆黑水润,其中情绪看不分明,轻而易举地将男子的手拦在半空。
这双落棋执剑的手,骨节分明,修长白皙,头一次被人紧握,一时间竟未曾抽离,保持着将收未收的姿势,动也不动。
姬朝玉眼底划过一抹诧异,答道:“不了。”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姬瑶头皮直发麻,猛地松开五指,缓缓垂下手。
她在期待什么,又或是想证明什么呢?
姬瑶的声音难掩低落,低低道:“哦。”
同一时间,姬朝玉攥指成拳,动作干脆地将手背在身后。
眼睫轻快地一垂又抬起,将那一刻毫无来由的不自在尽数收敛,迟钝了几息时间,姬朝玉侧头望向窗外,弹出一道灵力,一道雪色幻影在窗外空地执剑疾行,身法飘渺,一招一式融合贯通,精妙无比。
“诏月剑法在,我即在。”他温声道。
求仙问道既是一人之路,师尊挚友也只得相伴一程。此次是她证明自己的绝佳机会,他这位师尊还是隐而不露的好。
安抚之语也温柔和煦得不像话。声音温润如初,隐隐含了几分低哑。
姬瑶没有察觉师尊声线变化,只在脑海中反复咀嚼姬朝玉方才所言。那一句落于她耳中,说是振聋发聩也不为过。
姬瑶心中微动,走至窗前,看他降下的这一场幻象,目光专注。
待幻影演示完毕,渐渐消散,银白的雪安静地飘落,幻象了无踪迹。
姬瑶道:“是,我明白了。”
——
试剑台乃一方叁丈高、二十余丈宽的高台。高台外围树立四根高大石柱,其上刻印重重阵纹,只需放入灵石,即可开启阵法,落下遮罩整座试剑台的中型防御阵,以防术法攻击危及场外观战之人。
试剑台四周围聚了不少人,比试尚未开始,台下的氛围已然很是火热。
外界对这一场比试的看法各不相同,有人觉得赵林趁人之危,实乃小人行径,为人不齿。却也有不少人想看姬瑶低迷多年,是否当真一无是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