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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海中闪过一张张脸, 戚国公对自己的威逼, 父亲戚三爷扬下来的一巴掌, 苏姨娘的表面功夫, 还有戚白玉, 还有薛氏。
还有眼前的谢尘。
这些人,每一个都是让她沦落至此的罪魁祸首。
心中的强烈的不甘战胜了那一丝挣扎的脆弱。
她看着谢尘,勾着唇角一鼓作气道:“如果我想让戚国公府失势,想让戚国公和我父亲失去他们最喜欢的, 权力。”
说着,白歌极难得的主动握住谢尘的手,柔嫩的手指穿过男人修长手指的缝隙, 十指相扣之时,她声音又轻又软。
“你能做到么?”
鹬蚌相争, 两败俱伤, 你也愿意吗?
谢尘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双手,有些想笑, 却又舌尖发苦笑不出来。
在他面前, 她就像一汪清水, 一眼就能见底, 所有的心机和欲望都袒露无疑。
几乎是在明晃晃的告诉他, 她不仅不想戚国公府好过,也不想自己好过。
可是,就是这样,他依旧觉得这姑娘可爱的紧。
真就像是中了降头一样。
他将掌中的手握的紧了些,那柔软滑腻的手此时因紧张渗出了些许细汗。
白歌看着他举起自己的手,微微低头用唇在手背上触了一下。
柔软温凉的触感传来,她听见他低声道:“只要茵茵想,一切都会如你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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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二十二,从前夜里就飘了小雪,很快在地上覆了薄薄的一层银白。
白歌裹着雪白的狐裘大氅,面无表情的站在谢尘身边,看着韶音阁院中央的和尚们围着灵台诵经超度。
那灵台上摆放着一个青瓷罐。
本朝丧葬之仪极有讲究,不说未出生的婴孩,就是两三岁的孩子夭折后都不会办葬礼,更不允许入祖坟。
只因风水学说上有讲究,夭折的孩子阴气重,办葬礼容易找来邪祟。
谢尘便寻了法华寺的高僧在头七这天做一场超度法事,为这孩子诵经祈福,之后灵骨也会送到法华寺的灵骨塔中,享世代供养。
谢尘本想着白歌还未出月子,见不了风,亦是怕她伤心,准备把法事放到佛寺里办。
但白歌听了却坚持要在韶音阁办。
谢尘拗不过她,也只好答应下来。
白歌看着那灵台上的小小瓷罐被白须老僧收进檀木盒子里,衣袖中的手紧攥起来,唇也被咬的发白。
谢尘将一众僧人送了出去,格外嘱托着进灵骨塔和立灵牌的事,回来后就见白歌依旧站在院里没动。
一旁的辛妈妈和丫鬟们都有些急的看着她。
谢尘看着她苍白的脸颊,又去摸她的手,冰凉的吓人。
他眉目一厉,对着边上的下人们斥了一声:“怎么回事,连个手炉也不给主子备着?”
辛妈妈等人看着手里的手炉,无奈的没说话。
白歌回过神来,低声道:“不怪她们,是我觉得这时候不该用手炉的。”
她心里总有些歉疚,说不出,就只能用一种别扭的方式来抒发。
谢尘没再说什么,握着她的手进了韶音阁。
丫鬟打了热水,他拧了一个热帕子给白歌擦着手,又塞了个汤婆子给她,接着帮她脱了靴子,用手握了握那双脚,也是冰凉的。
他眉皱的更紧了,有些后悔今日让白歌参加了这场法事。
看着白歌把辛妈妈递上来的姜汤灌下去,谢尘一边让丫鬟再端一盆热水,一边吩咐道:“去请太医来看看。”
白歌被姜汤辣的眼里有些雾气,听谢尘的话,连忙道:“这下雪天的别让太医来回折腾了,我暖和一会儿就好了。”
谢尘瞥她一眼,也不理她,伸手开始脱她的袜子。
白歌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这行为着实有些过了。
她下意识的就把脚往回收,却被谢尘捏住踝部,微微用力送到了盆里的热水中。
“嘶——烫!”
白歌秀气的眉蹙了一下,这时才反应过来谢尘要做什么。
谢尘的手松了些,却也没放开,只是用手轻轻撩起盆里的热水到那莹白秀气的双足上,让那双冰凉的脚尽快适应热水的温度。
白歌低头看着谢尘的头顶,一时有些发怔。
屋里的众人见了这一幕也都呆住了。
好一会儿,辛妈妈最先反应过来,打破了尴尬沉默的气氛。
“是得请太医来看看,女人做月子最是怕寒的,一个不小心就要留下难料理的病症,我这就去,这就去。”
说着,她冲屋里的下人比了个手势,拽着不甘不愿的小招出去了。
双脚被谢尘握在手里,不断有微烫的水落在冰冷的肌肤上,让她的脚忍不住缩了缩。
“很烫?”谢尘问了一句。
白歌垂着眸子,没应答。
', ' ')('这样的气氛,总让她觉得有些别扭的慌。
谢尘也没在意,随手抽了一边的帕子,沾了些热水捂在白歌的脚上。
顿时,温温热热的感觉传来,倒是舒服的很。
白歌纤细的手指在花梨木的床沿上扣着,指甲划在木头上,嘎拉拉的发出轻微的响动。
谢尘用帕子包着白歌的双脚,一手在水盆里撩了撩,觉得温度差不多了,才将白歌的双脚沉到水中,一边还揉捏着她小腿肚酸胀的位置。
过了半晌,谢尘摸着那双软玉般的双足已经温温热热的了,这才拿了条干净的帕子擦了起来。
“等会儿让太医再看看,你这身子自己也得多注意,太医说你有些伤了元气——”
谢尘这话说了一半,没再说下去。
白歌也没注意他说了什么,只是在他帮自己擦干净脚后,一连气的把脚缩回床上。
谢尘看她有些防备的眼神,也不说什么,扯过被子将人严严实实的包住,只露出一个小脑瓜在外面,可人的很。
他有些没忍住,揉了一下那顺滑的青丝。
“我最近会有些忙,可能不会过来,等太医来了给你开的药要按时吃,这些天都得在屋里养着不能出门,别再受了凉。”
白歌握着被角,想了想问道:“裴桓出狱了吗?”
谢尘神色微妙的一顿,接着平缓道:“很快了,你放心,我应过你的事不会反悔,他会全须全尾的出来。”
“嗯。”
白歌垂眸应着。
谢尘又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只叫了丫鬟进来伺候,便出了韶音阁。
回到莫妄斋时,袁缜已经喝完了一盏热茶。
见了谢尘,他顿时皱起眉来。
“你这气色看着也太差了些,是受了内伤?我那天就听东临阁掌柜的说你和一个女子从观景台坠下去了,结果第二天漫天都是你妹妹出了事,你当街纵马扰民的消息,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那戚家姑娘出事了?”
袁缜作为东临阁的少东家,自然是第一个收到东临阁报信的。
虽然谢尘让李滨放了不少的假消息出去,说是谢如眉出了事来掩盖白歌的存在,但却瞒不过袁缜。
毕竟东临阁那么多双眼睛看着谢尘的马车带着一溜惊慌的侍卫下人先驶了出去,接着那位谢四姑娘才完好无损的乘着另一辆马车离开的。
谢尘没有和他绕圈子的心情:“嗯,不是如眉。”
袁缜之前虽有猜测,但此时心亦是跟着凉了半截。
“那孩子呢?”
谢尘握着茶盏的手微微用力,骨节青白。
“没保住。”
袁缜瞧着他的神色,半天只吐出一句:“你们都还年轻,不用急。”
谢尘扯了扯嘴角,嘴里发苦:“太医说她这次伤了元气,以后子嗣有碍。”
袁缜这会彻底不知道说什么了,即便有些奇怪这好端端的怎么就能坠楼,得知消息的当晚他气的把东临阁的管事的打骂了一通,还以为是观景台上的栏杆年久失修了才导致出了意外。
结果那管事的委屈的不行,只道事后又细细检查了一遍,并无破损疏漏之处。
袁缜心里这才有了些猜测,但此时见谢尘这般神伤之态,自不好在揭人伤疤,只是难免想到之前两人争执时自己说过的那些话。
没想到,竟然一语成谶。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谢尘才缓了神色开口道:“这段时间裴桓那边怎么样了?”
袁缜赶紧跟着转了话题道:“你料的果然不差,这段时间至少有三波对裴桓的暗杀,我在狱中加派了许多人手,都挡了回去,这些人有些能耐,在大理寺大狱里手段也不少,不过我没抓人,只是派人盯着线呢,怕打草惊蛇。”
谢尘沉吟一下,道:“好,估计很快就要开始三司会审了,我日子不会太好过,裴桓那里你多费心。”
袁缜神色凝重的看着他,道:“你有把握吗,说不准真就栽里了。”
谢尘视线落在茶盏中的漂浮着的叶片上,淡淡道:“箭在弦上,等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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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二十五,元康十一年第一次大朝会。
经过一个月的发酵,朝会上的各党派之间的气氛愈发剑拔弩张。
元康帝刚一上朝,朝堂还略显平静,汹涌暗藏。
直到有第一个官吏站出来弹劾吏部左侍郎谢尘上元节当街纵马,虽未至人伤亡,但也惊扰了许多百姓,应严惩其恶劣行径。
元康帝听完刚皱起眉头,就立刻又有人站出来提及年前那道关于三司会审吏部左侍郎谢尘的圣旨。
之后,整个朝堂便如沸水入油锅再也无法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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