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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太傅桃李天下,满朝不知多少学生故旧,更是当今三皇子生母沈贵妃的亲祖父,可谓是为高权重。
言谈之间,这位太傅对他也是多加赞许,让裴桓不禁升起一丝希望来。
也许那位救了他的恩人说的对,以谢尘的权势,如今孱弱的他根本无法抗衡,只有卧薪尝胆,想办法借助其他的力量,才有可能将白歌救出来。
他一边想着,一边往自己门口走。
一旁小厮正准备上前去敲门,忽然有一个披着斗篷的人从角落里冲出来,直冲裴桓而去。
小厮吓了一跳,赶紧将那人拦下,近距离一看,竟还是个女子。
他顿时来了气,皱眉斥道:“哪里来的女子,竟如此放浪,敢肖想我家少爷!”
却未曾想那女子直接跪倒在地上:“裴公子,求求您救救我家姑娘吧。”
裴桓本不欲理会这行事鲁莽的女子,却在听到这句时,顿了下脚步。
他转头看过去,眼睛盯着她问道:“你家姑娘,是哪位姑娘?”
跪在地上的女子,斗篷上的帽子落下,露出一张带着淤青的青白面容。
“我是戚国公府三房的侍女,我家姑娘是戚国公府上七姑娘白歌。”
裴桓登时定住,脸上表情仿佛被冬日里的寒气冻住了一般。
“你说什么,你家姑娘怎么了?”
他几乎控制不住情绪,伸手去拽那女子的臂膀。
红杏望着他,被冻得发紫的嘴唇颤抖了一下。
“我家姑娘被骗了,被所有人骗了,裴公子,只有你能救她了,你得救救她,求你救救她吧。”
裴桓这一刻只觉得心脏都仿佛被人紧紧攥住。
他一把将红杏拽起来:“你说清楚,白歌到底被谁骗了,她现在怎么样了?”
红杏伸出手紧紧抓住裴桓的衣襟,声音快而急:“戚国公一家为了要一个谢家的孩子,做局诓骗姑娘,老爷和姨娘都知道这件事,却为了利益跟着一起骗姑娘,姑娘如今已经有了那谢尘的孩子,她是走投无路了啊!”
“什么?”
如同喉咙被紧扼住,他几乎无法呼吸,眼前晕眩发黑一片。
身边小厮连忙用手臂撑住他,“少爷,少爷你没事吧?”
裴桓深吸两口气,对着红杏道:“你与我进来,将你知道的事都细细说与我听。”
红杏跟着裴桓进了裴家,裴桓让小厮带她绕道去自己的房间,他则强打起精神应付了裴母的一番关怀。
回到房间,他眸光沉沉的看着红杏:“把你知道都告诉我。”
红杏便从白歌被戚三爷指派到谢府说起,再讲到她偶尔听到戚白玉侍女的对话,被戚白玉送到戚三爷那关了起来,再到她听到国公府中的议论,逃出来后见到小招得知了白歌这几个月的遭遇,几乎是毫无保留的说给了裴桓听。
“裴公子,姑娘现在是虎狼环伺,都想从她身上咬一口下来,她只能指望你了。”
红杏说道这,又跪了下去,磕着头道:“只有你能帮她了。”
裴桓苍白着一张脸,手紧握着木椅扶手。
“你放心,我会想办法的,我一定会想办法救她。”
·
冬日的雪一场接着一场的下。
谢尘披着一个玄青狐裘大氅从莫忘斋前往韶音阁时,天色已晚。
韶音阁中,已点上了烛火,柔和的光晕透出窗棂,远远瞧着,暖意正浓。
他一走进去,便见到正坐在窗边下棋的两人。
谢明朝正皱紧小眉头,盯着棋盘苦苦思索着。
而他对面,白歌拄着下巴,眼睛里带着一丝调皮的笑意。
谢尘将狐裘大氅脱下教给丫鬟,放轻脚步走到白歌身后,观察着棋局。
谢明朝是个刚开蒙的孩子,于棋艺一道也是刚刚接触,和白歌的这局棋自然是没什么看头。
小孩子冥思苦想,实在没结果,瘪了嘴正要认输,一抬眼就看见站在白歌身后的谢尘。
他顿时眼睛一亮:“三叔,快来帮我,白歌姐姐太厉害了,我这一下午一次也没赢过。”
白歌这才察觉到谢尘站在她身后,眼里的笑意顿时淡下来。
谢尘敏锐的察觉到她的神色变化,心头微滞,但他没有表现出半分。
只是走到谢明朝身边,从他的棋篓里捻出一颗白子落在棋盘上。
白歌看着他落子的位置,唇角轻轻抿了一下。
谢明朝则是看了半天,才恍然大悟,“啊,这我怎么没想到!”
谢尘看着他道:“平时叫你多用心学些,明日就要入宫了,心眼多长两个总没错。”
谢明朝闭上嘴,眨了眨眼睛,看向白歌。
白歌本不想说话,此时却没忍住疑惑道:“进宫?为什么啊?”
谢尘将棋盘上的棋子一颗颗拾起,道:“明朝要去给五皇子做伴读,本以为是开春才进宫的,前些天皇后娘娘
', ' ')('说让他先进宫,和五皇子熟悉些。”
白歌“嗯”了一声不再说话了。
谢明朝伸着小短腿从椅子上下来,走到白歌身前对着她道:“白歌姐姐不用担心我,三叔说我不过就去半日,中午就回来了,我明日中午能不能来姐姐这吃饭?”
白歌看着眼前还不及桌子高的小男孩,笑了一下,揉了一下他的头发。
“好,那我明日中午让厨房做你爱吃的四喜丸子。”
一旁正用余光瞥着这边的谢尘,拾棋子的手顿了一下。
余光中,女子白净的脸上带着淡淡光晕,她看着眼前的男孩子,眸子里带出一抹温柔的笑意。
谢尘心中有微妙的妒意冒出来。
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她好像从来没有这么温柔的对自己笑过、
他轻咳一声,将手中的棋子倒入棋篓里,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行了,赶快回去休息,别误了明日入宫的时辰。”
谢明朝“哦”了一声,对白歌眨眨眼,才像模像样的行礼告辞。
白歌看着他的背影,矮墩墩的样子,忽然伸手摸了摸凸起的肚子。
谢尘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要不要来一局?”
白歌回头看他,没答话,眼眸中却透出不解。
谢尘将抓了一把棋子在掌中,看着她淡淡道:“答应过你,赢了你提什么条件都应你。”
白歌其实早不是当初的心境,但她还是伸手从棋篓里取了一颗棋子落下。
谢尘摊开掌心,看了眼笑道:“又中了,你每次都会猜中。”
白歌先行一子,开口道:“赢不了,猜中有何用。”
谢尘眸中一暗,也落下一子,道:“若赢了,想要什么?”
白歌没说话,只是又一颗棋子落下。
两人你来我往,棋盘上渐渐呈现出势均力敌的局面来。
轮到谢尘落子,他看着棋盘,捻着棋子忽然道:“你的棋风变了。”
从前的白歌,棋路里有着灵气,细致,巧思。
而如今,她的棋路比之前多了中一往无前的决绝。
白歌落下一子,看着对面男人的眼睛,道:“如果你不能放我走,那这个孩子,能不能留在我身边。”
谢尘捻着棋子的手顿了一下,没有说话。
一局棋结束。
谢尘白子被黑子围困,再难翻身。
他看着自己可怜的被逼到角落里的白子,眸中带着不明显的笑意,对着白歌道:“你赢了,你说的,我都应你。”
白歌却没看他,只是看着棋盘,有些出神。
·
翌日。
谢明朝从宫中回来,正踩着午饭的点进了韶音阁。
白歌见他进来,才吩咐丫鬟摆饭。
等到菜全上来,谢明朝用筷子杵着碟子里的四喜丸子,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
白歌又挟了一块儿蜜汁鸭脯到他碟子里:“这是怎么了,五皇子脾气不好欺负你了?”
谢明朝咬了一口鸭脯,嚼两口咽下去。
他一双纯净的眼眸看向白歌,里面带着些委屈。
“不是的,五皇子性子可好相处了,是三皇子的伴读,明明就是三皇子将大皇子的端砚撞翻的,他非说是五皇子撞的,睁着眼睛说瞎话,我不服和他理论,还被先生训斥了。”
白歌听了便道:“那先生是训斥了你们两个,还是只训斥了你?”
谢明朝撇撇嘴,“只训斥了我,那个叫戚亦轩的家伙明明是恶人先告状,但三皇子护着他,先生也——”
“啪——”
正在盛汤的小招,手中的碗落在地上,白瓷胎釉的官窑碗碎成几片,带着热气的汤洒了一地。
这声音把谢明朝吓了一跳,话也没说完就看向小招。
白歌却没转头看自己的丫鬟,而是脸色微白的紧盯着谢明朝,问道:“你刚刚说那个三皇子的伴读叫什么?”
谢明朝怎么了,这两人竟然都有有这么大的反应,有些紧张的答道:“叫,叫戚亦轩,好像是出身戚国公府的,姐姐你认识他?”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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