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局残棋,便停留在白子已经被黑子逼近绝路之时。
白歌看着那棋局,越看便越是心惊,越是熟悉。
再加上她一直都有的猜测,已经能大致确定这执黑子之人是谁,毕竟她曾经与那人对弈过太多次,怕是这世上最熟悉他棋路的人。
太后瞧她看的专注,缓声问道:”如何,你觉得白子该怎样破局?”
白歌从棋局中抽离心神,看向太后,窥见她眸中的几许探究、
她垂下眸子,恭谨道:“太后娘娘,臣妇是出身武将之家,对琴棋书画并不精通,只能瞧出来这下棋之人的厉害,却不知该如何破局。”
太后眉峰微动,发髻上赤金步摇轻微晃了晃。
“能瞧出厉害也不错了。”
她说着,盯着白歌的脸道:“不过你这样貌倒瞧不出是北地边境出身的,这般娇嫩便是连宫中的女子都不及啊。”
白歌也只能垂眸道:“家母知道些养颜的方子,这些年一直用着,倒也有些效果,太后不嫌弃,臣妇便献给太后。”
她这倒是也没撒谎,以前姨娘是有不少养颜方子,还都是些不外传的秘方来着。
太后听她不愿承认,也不再强迫,倒是也没再提养颜方子的事,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定远侯府和宫中的趣事。
寿康宫偏殿。
那宫女将奶娘领到了一个似乎是特意给小孩子准备的摇篮小床边,温和道:“这是太后娘娘特意给世子准备的,你可以将世子放在里面,休息一下,喝口热水,这一路过来冻坏了吧。”
奶娘顿时感激的不行,她可没有做软轿的待遇,一路顶着寒风从宫门口走过来,这会儿浑身冻得僵硬。
将恒儿放到摇篮里,接过宫女递过来的热水,千恩万谢的喝了。
只是没一会儿,奶娘便面露窘色,对着宫女询问起了恭房的位置。
宫女很是和善的派了个小内侍为她领路,见她不放心孩子,还道这偏殿里还几个人,都会帮她盯着孩子的。
奶娘这才放心的跟着小内侍离去。
片刻后,一个瘦削冷峻的身影走进了偏殿。
他先是脱下斗篷递给侍从,又停在门口待了一会儿,将身上的寒气尽量都散掉,这才往那摇篮走去。
那宫女见他过来,连忙行礼,却没有出声,显然是事先知晓这人会来。
那人没有理会她,只是从她身边走过,来到婴孩的摇篮前。
他就那样站在摇篮前看了一会儿,脸上原本冷峻的线条渐渐柔软下来,掺杂着外面寒冬风雪气息的眉宇也跟着变得温和。
那张清隽的脸仿若冰雪消融,引得一旁的宫女忍不住用余光悄悄打量着这边。
他伸出一只细长的手指,想去触碰婴儿的柔嫩的脸颊,只是就在刚刚要触及时,原本熟睡的孩子却醒了。
那双清澈的黑瞳几乎能倒映出他的影子,谢尘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就要将手指收回来。
一只小手忽然伸出来,捉住了他的手指。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二十七章
微凉的食指被婴儿那柔软的小手握住, 谢尘仿佛被什么东西骤然摄住,浑身僵硬,伸着手一动不敢动。
那温热细腻的触觉传来, 血脉中的某种联系被瞬间唤醒。
谢尘紧紧盯着这孩子,看着他明澈黑亮的眼睛,眼尾微扬着,睫毛却又长又直。
看着他对着自己咧开小嘴, 露出无齿的笑容, 心中涌起陌生的情绪, 有些无措和紧张。
看着眼前的白嫩嫩, 软乎乎的孩子, 谢尘整颗心都跟着不断柔软塌陷,似陷入温乎乎的水中。
这就是他的孩子,在这小小的身体里留着他和他最爱的女人的血脉。
也是这世间仅有的,真正血脉相连的亲人。
思及此, 谢尘竟对这个孩子是不是姓谢再也升不起半分怨怼,就算姓莫又如何呢,也没甚不好, 就连他自己,本也对谢家, 对谢氏这个姓氏没什么执念。
甚至, 在他心中对莫廷绍升起些许感激。
若没有他,也许这个便没有眼前这个孩子的到来。
谢尘觉得自己的心态从未像现在这样喜悦平和, 只要看着眼前的小娃娃, 便有种万事知足的感觉, 很奇妙。
想到外面的天寒地冻, 他又开始担心, 从定远侯府来的这一路上小家伙有没有被冻到,不由得有一丝后悔,若是因着心中的私念,让这孩子受了寒气病了可怎么办。
心中千百种思绪略过,可看在旁人的眼中,他也只是僵硬的站在那里,伸着一根手指被小婴儿握着,脸上神色温柔,唇边带起一丝笑意来。
一旁的宫女见他这般神情,忍不住大着胆子走上前,放轻声音柔柔道:“大人可要抱抱这孩子,奴婢可以教大人的。”
谢尘听闻不由怔了一瞬。
他其实很想将这个摇篮里的小家伙抱起来,抱在怀里感受一下他的重量。
可这小家伙看起来是那么脆弱,小小的身体,嫩嫩的皮肤,让他不敢使出半点力气来,生怕将那小胳膊弄伤。
谢尘摇了摇头,也懒得理会身旁婢女的小心思,只是道:“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