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时,都已经中午了。
翻过身,疼得卿纯忍不住皱眉,她睁开眼睛这才看到房间里空无一人,商颜早就离开了。
干净的衣物挂在一旁,一条水粉色的修身毛衣长裙,穿上后能最大程度地修饰出她的身材,性感但又不缺优雅。
沉九站在房门前已经踌躇了许久,他想敲门却又害怕面对卿纯,正当他鼓足勇气就要叩门时,房门突然开了。
卿纯不着半点脂粉,脸上的微红是昨晚激烈情欲留下的,高领的毛衣恰好遮住了脖子上大半的吻痕,她抬起惺忪红肿的双眼似乎并不觉得惊讶。
“沉九。”
听到她叫自己的名字,沉九心头一颤,刚刚全部的踌躇都变成了怜惜。
“我………我来叫你吃午饭。”
“嗯,下楼吧。”
现在的卿纯完全没了以往的嚣张傲慢,大概是因为昨晚刚被蹂躏过,她的精神状态特别脆弱,沉九甚至能看到她手腕上的伤痕。
商颜有什么手段,沉九大致都是知道的,所以他更加心疼。卿纯缓缓走着,下楼时大概是因为太疼走路姿势都被扭曲了。
她胃口不佳,只吃了两叁口就放下了筷子,然后继续看向窗外,似乎在仰望那遥不可及的自由。
“商颜呢?”
沉九停下筷子回答:“公司有紧急会议,7点的时候就出去了。”
“他没带你?”
“嗯,没带。”
“因为一年前那件事,摒弃你了吗?”
虽然商颜再次找回了他,但沉九心里很明白,他再也不是商颜最亲的亲信,很多事情很多决策都不会再让他参与。
“少爷他有自己的道理。”
“所以,怪我。”
卿纯的视线始终在窗外,嘴里却说责怪她,沉九沉默两秒后又否认了她,“不怪你,是我自己蠢。”
“我也没聪明到哪儿去,就那点撒谎演戏的手段。”
“对我来说,那点手段就够让我相信你了。”
回过头,她的眼神一片死寂。
“好无聊,你愿意陪我逛花园吗?”
“嗯。”
前几天的雪还没化,室外依旧寒冷,花园里一片枯槁只有残枝白雪。
沉九脱了自己的外套披在卿纯的身上,带着暖暖的体温为她挡住了一点点寒意。
秋千还在那里,树叶早掉光了,光秃秃的也不好看,只有稍远的围墙角落矗立着一片雪松,茫茫白雪中唯一的生机。
卿纯往前走,沉九就跟在后面,两人没有一句话,又相隔着距离,倒像是在看守她。
松柏长青,亭亭如盖,积雪落了顶,松柏之下却一片酱红。被松叶酸化的土壤无法让任何植物生长,整个冬天就只剩下这一种树能存活。
“不要再往前走了,松柏树下会有雪块砸下来,很危险。”
卿纯并没有听沉九的劝诫,反而就往树底下钻。
往常无人经过,这些松柏上的冻雪也没人清扫积了厚厚一层,松柏枝干强韧但冻雪不是散雪,又硬又重早就将枝干压得极弯。
她像是故意的,推开最底下的树枝直往里走,而头顶的冻雪毫不意外得滚落下来。
“小心!”
冻雪还是砸了下来,只不过沉九用身体帮她挡住了。
砸下来的力道远比想象中要重,但沉九硬生生扛了下来,抬起的手臂还为她挡下了剩下的散雪。
他靠得很近,身体几乎贴上了卿纯的后背,但她却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仰起头看起了黑压压的枝干,两人就这么保持着一个紧贴又尴尬的姿势。
“你恨我吗?”
“…………”
“因为我,骗了你害了你。”
如果说不恨是假的,可沉九的软心肠就注定他会被卿纯毁掉一切。明明在被卿纯欺骗抛弃后的每一个日夜后悔不迭,甚至恨她怒她,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原谅她,可现在见到她的每一眼都让他动摇。
何止商颜一个人上了瘾,沉九又何尝逃得过去。
“事已至此,也无所谓骗了谁害了谁,既然回到了这里就别再想着逃跑,你也逃不了。”
沉九的声音刻意冷漠,被欺骗的感情回不来,被浪费的喜欢没人惋惜。
“逃?呵呵………我受够了,谁知道商颜下一次会怎么惩罚我,再逃也没意思了。”
面对卿纯的认命,沉九和商颜一样,都不敢轻信。她每次都说不逃,每次都会将他们伤得遍体鳞伤之后逃跑,她已经完全没有了信誉。
冰冷的碎雪被体温融化,雪水顺着沉九的额头开始往下流淌。
“少爷真心喜欢你,你不该这么对他,你都不知道,他为了你违抗老太爷被杖责到吐血。”
“哦………所以呢?”
沉九没想到卿纯的反应能如此冷漠,他愤怒,他憎恨,情绪激动之下一把扯住了卿纯受伤的手腕。
钻心的疼痛让少女惊颤,沉九没有一丝温柔,将她的身子强行转过来怒目质问:“对你来说真心到底算什么?他不是为了你改变了吗?他什么都满足你,什么都依着你,为什么要逃跑?为什么要撒谎?为什么要伤害他?为什么又要伤害我!”
震怒的男声再次引起了一阵小雪崩,松柏露出了翠绿的枝叶,或许最后一句才是沉九的真心话,说到底还是自己不甘心。
异色的眸子映着男人失控的模样,那张英俊的脸上满是不甘和痛苦,卿纯仰着头抬着手,哪怕是沉九这样的男人也可以在这里轻轻松松得掌控她,这就是她的命。
“沉九,你果然爱上我了,对吗?”
被戳中内心的男人神情瞬间慌张,他果断摇头,“不!我没有!”
卿纯轻笑,盯着他的眼睛终于有了一丝得意的情绪,只不过她的傲慢早就被商颜踩碎。
“九九,你想要我吗?”
“你…………”
“反正我这辈子就只能留在这里了,留在你和他的身边,就当是我补偿你,你想要我的话,我们可以偷偷的,不会让别人发现…………”
肩膀上的外套掉在了地上,卿纯低着头,就着他扯住的手腕顺势靠在了沉九的怀里。
“沉九,对不起。”
一声对不起,将沉九全部的伪装击溃,可他明明在心底告诉了自己千百遍,不要再相信卿纯嘴里的任何一个字,到现在却因为一句道歉,迫不及待地想原谅她。
怀里的少女温热,可沉九却陷入了更深的痛苦之中,他松手狠狠地推开了卿纯。
“别假惺惺得跟我道歉!你还想骗我还想利用我!我不会再相信你了,卿纯,我不爱你,也不想要你,别再来招惹我!别来引诱我!骗子!”
他走得绝然,丢下卿纯一人在原地负气离去。
倒在地上的卿纯再也没想站起来,索性就这么躺在松树下,继续遥望自己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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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顶层,总裁办公室,商颜正如机器般签署着文件。
门外几声响动,随后办公室的门被直接推开,按理说应该由他的秘书开门请示,但进门的却是两个黑衣保镖,还有年迈的沉管家。
商颜抬起头,手中的钢笔还没停下,只见大门敞开,在两名保镖的护送下,一根龙头拐杖重重得落在地砖上。
“四十年前我坐在这个位置的时候,还没有你这般傲慢。”
商颜立刻起身,手中的钢笔都没来得及收,急忙出来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