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茗庭眼泪成片地往下滚,嘴唇微微颤抖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白嘉会也是一脸悲痛,突然想到她和柳雨柔同样出身,心头一颤,赶忙安慰她,“茗庭,你莫要伤心,姚文远是个怂包,连自己女人都护不住,顾将军不一样的!皇上虽然为他和三公主赐了婚,但他心里是有你的……”
陆茗庭捕捉到她话里的字眼,怔怔抬眼,“赐婚?”
白嘉会也是一愣,“昨日皇上召顾将军进宫,为他和三公主赐婚了,莫非……你还不知道这事?!”
陆茗庭几乎是当场呆在原地,浑身颤粟着,两行泪就这么划了下来。
三日之前,他亲口说要娶她为嫡妻,如今话犹在耳畔,他却要娶别人了。
柳雨柔的今天,难道就是她的明天么?
这么六神无主地想着,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她纤细的身形一晃,重重跌坐在地上,白嘉会忙一把扶住她,“陆姑娘!陆姑娘你怎么了?!”
……
卧房里焚着一味绵长醇厚的安魂沉香,混着一股子甘涩的药香。
陆茗庭缓缓睁开眼,视线还模糊着,心头的剧痛便如潮水般涌来。
珍果坐在床榻旁,见她醒来,忙擦了擦泪,勉强笑道,“姑娘,你醒了!”
陆茗庭小脸惨白着,嘴里像堵着一团濡湿的棉絮,怔了好半天,才滑下一行清泪,从喉咙里逼出一句话来,“所有人都知道顾湛要娶三公主了,对不对?”
珍果屈膝跪在地上,声如蚊呐,不敢抬头,“是。将军怕姑娘伤心,命阖府上下的丫鬟婆子都瞒着姑娘。”
所有人都知道,只有她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滑下脸颊,陆茗庭揭开血淋淋的事实,酸涩、失望和悲恨齐齐涌上心头,她的所有防线在一瞬间崩塌。
陆茗庭双眼通红,轻声道,“珍果,起来吧。我也不是什么金贵的小姐,你不必跪我。”
“让我一个人静一静吧。”
珍果低低应了一声,转身退出内间,末了,还斟酌地劝了一句,“姑娘身子弱,不要太过伤心。”
陆茗庭苦笑了一声,侧身伏在绣着杏林春燕的靠枕上,整个人如被抽去了三魂六魄,泪水流的更加汹涌。
那样一个冷硬桀骜的男人,偏偏把小意温柔的一面展露给她。
多少次红纱帐中温存,他低声唤她庭儿,同她肌肤相亲,爱意缱绻。
小日子那晚,他的大掌灼热有力,把她前半生所有的痛苦和委屈都驱散了,暖热了。
军营的舆图前,他紧紧握着她的手,一寸寸划过他征战过的万里江山……
可是到头来,他竟然要娶别人。
他对她的承诺,对她的爱恋,对她的温柔,如诱人的蜜糖,她心甘情愿吃下去,到头来才发现里头裹着毒药。
回忆起这些过往,陆茗庭的泪掉得更凶更急了,顺着白腻的香腮滑落,流到她嘴里,尝了满口的咸涩。
......
夜空中圆月高悬,在台阶上洒了一地清辉。
卧房的木门“吱呀”一声响,从外头忽然被人推开。
陆茗庭用锦被蒙着脸,整个身子都僵住了,她缓缓坐起身,抬了一双水濛濛的桃花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门口。
顾湛半边身子隐在月影里,他穿着一袭轻甲,腰佩长剑,眉眼英挺如锋利的刀刃,自是一派深邃的俊朗。
他已经整整三天三夜没合眼了。
他纵马飞渡雁门关,迎着塞北怒号的朔风,辗转至凉州地界,同凉州司马秉烛夜谈,只为给她安置一个正正经经的出身。
翌日,凉州娄氏的族谱上就添了一位叫“茗庭”的干女儿。
他身上还带着凉州的风霜和夜露,一路披星戴月,纵马疾驰赶回京城,满心都是为了她。
高大挺拔的身影踏着月光走来,停在床榻之前,他微垂着头直直的看着她,俊脸上神情淡淡,“怎么哭了?”
陆茗庭望着他俊美无俦的侧脸,哀绝地问,“你要和三公主成婚,对不对?”
气氛顿时压抑,顾湛看着她一脸泪痕,脸色瞬间就沉下来,“谁告诉你的?”
这句话就等同于默认了。
陆茗庭一颗心跌落深渊,纤细手臂拥着锦被,一张小脸儿埋在膝头,哽咽着摇摇头,“你不要迁怒别人。是我自己要知道的。全天下人都知道了,只瞒着我一个人,算什么呢?”
“原来你从始至终,说要娶我为嫡妻,只是句玩笑话。”
她寻到亲生母亲,本以为可以光明正大的和他在一起,没想到他却狠狠骗了她,要和别的女人成婚。
顾湛忽然握住她的脸,半强迫地让她转过头来,同他四目相对,“这场赐婚只是做戏而已,莫要听他人胡言,你我之间不会有任何改变。”
他低沉的声线里带了三分薄怒,陆茗庭自嘲一笑,望着他幽深的凤眸,郑重地问,“胡言么?那好,我重新问你一遍——皇上没有为你和三公主赐婚吗?”
顾湛不想再骗她,薄唇紧抿,顿了半晌才道,“赐了。”
“你没有答应吗?”
他眸色晦暗不明,艰难动了动菱唇,“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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