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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自己从前做的许多违心之事究竟有什么用处。她究竟图什么,她又究竟为什么?

亦没有人能给她一个答案。

每每想到这里,虞瑶便感觉心口被冰冷的事实戳出一个血淋淋的大洞。她置身宫中,无论走到何处,皆是满目雕梁画栋、富丽堂皇。而她看见它们长出森森白骨的手,张牙舞爪扑向她,掐住她的脖颈在她耳边质问她为何好好的。

虞瑶坐在木轮椅上,看眼前朱红宫墙,又仰头去看天幕上一轮太阳。

那样炙热夺目的光照得她心底魑魅魍魉无所遁形,那掐住她脖颈的一双双白骨爪更添力气。

很快便会结束罢。

虞瑶闭上眼,任凭那种窒息感觉将她淹没,只想陷入沉睡。

瑶瑶!

一声虚渺的惊呼响在耳畔,手腕被用力握住,被迫睁开眼,望见的是楚景玄铁青的一张脸。

又有人朝着她扑过来,喊她:瑶瑶!

这一次,是碧珠。

虞瑶视线落在沈碧珠满是担忧与关切的脸上,再看一看四周的锦衾罗帐,有些恍惚自己为何会在宣执殿。她刚刚,不是坐在木轮椅上被流萤推着晒太阳吗?

碧珠,我累。虞瑶垂眼对沈碧珠道。

沈碧珠咬唇压下哽咽,轻抚她鬓发:那便睡一会,睡醒一觉便好了。

虞瑶乖乖地闭上眼睛。

沈碧珠扭头去看,楚景玄目光从虞瑶脸上移开,转身出去。

他攥紧从虞瑶手中抢走的那根金簪。

太过用力,指骨微微发白,手背的青筋暴起,一双眸子幽邃森然,眼底情绪晦涩不明。

流萤跪伏在殿外泣声请罪。

奴婢用木轮椅推着娘娘去外面晒太阳,后来娘娘说累,奴婢便陪娘娘回来。娘娘说今儿想吃桂花糖藕,见娘娘睡了,奴婢想着去吩咐一声,未曾想

未曾想,人其实没有睡,甚至自寻短见。

若非楚景玄这会儿带沈碧珠去看她,指不定她要怎么伤害自个。

自从虞敏落葬、将她困在宣执殿将养身体,她便时时失魂落魄、枯坐发愣。

楚景玄也知虞瑶的状态不对,故而让沈碧珠来开解她。

谁知她已到得这般自残自伤的地步。

为何会这样?

楚景玄直觉有些诡异之处,欲待深想,又听常禄禀报:陛下,工部和户部的大臣已经在御书房里候着了。南方水患成灾,他近来确实忙碌,一时收敛神思。

把皇后身边可能伤到她的东西全部收走。

沉声对流萤下了声令,楚景玄将那根金簪交给她,抬脚去往御书房。

宣执殿侧间。

沈碧珠坐在床沿看着虞瑶消瘦沉静的面庞,既疼惜又难受。

原是过得些日子,待她离开邺京时,便可如她们之前商量过的那般,让敏敏彻底脱离虞家。

现下那法子却再也派不上用场。

沈碧珠明白虞瑶的难过,明白她的自责。

只逝者已矣,又希望她节哀顺变,往后能够振作起来。

瑶瑶

见侧躺在床榻上的虞瑶睁开眼,沈碧珠低低地喊她,眼底泛起湿意。

虞瑶安静回望沈碧珠。

片刻,她伸手去擦沈碧珠脸颊的泪,缓缓开口:碧珠,我是不是,没有脸面去见敏敏?

我没有保护好她。

连她在家被欺负也不知道,天真以为她过得不错。

我算哪门子姐姐?

她说着这些,已流不出泪,只剩下满腔苦涩。

沈碧珠听得心颤,一把握住虞瑶的手:不是,瑶瑶,这不是你的错。

虞瑶慢慢皱了下眉问:那是谁的错?

沈碧珠想她经受虞敏出事这样一场巨大打击,未能自我开解,已变得心灰意懒,消沉萎靡,又显见是被颓丧的自责情绪压垮,方以至于做出自寻短见之事。

是那些欺负敏敏的人不对。

沈碧珠说,敏敏不愿意告诉你这些,定是不想惹你担心,是为你着想,定不会为此责怪你。

瑶瑶,你要好好的。

你还有我,还有我们,我们会陪着你的。

虞瑶一双眸子懵懂看着沈碧珠。

她听沈碧珠说是那些欺负妹妹的人不对,眉头皱得更深,沉默过半晌,扶着沈碧珠坐起身。

这些日子密不透风将她包围住的自厌自弃情绪,碎裂出一条细小的裂缝。

虞瑶垂下眼,将沈碧珠那句话想得许久。

她想起虞家那些人,想起虞太后。

恍惚捕捉到近来被自己遗忘和忽视的一些事。

她想起不久之前被迫为虞三爷求情,想起她为楚景玄挡箭,虞家白白从中得许多便宜。

他们又凭什么?!

姑母心甘情愿费尽心力养着他们,她何曾心甘情愿过?

他们逼迫她,欺负她的妹妹,何曾有哪怕半分善待她们姐妹的心思?

那道细小的裂缝逐渐变大、变深。

在虞瑶心念转动之间,一点一点拽着她从悲戚消沉之中走出来。

从前碍着妹妹,她不得不受他们的摆布,一次一次低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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