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苏秦曾佩六国印,可谓空前绝后第一能人。
然而他先以‘横’说秦王,后用‘纵’合六国,同一个人却设计了两种对立的政策。
请问,哪个为是,哪个为非?”
公孙龙是“诡辩派”的泰斗,曾撰写过《坚白同异论》,能把黑辩成白。
论证过程诡异离奇,出人意料之外。
现在把题目出在名人身上,就让你不敢轻易确定判断“是非”的标准。
而且“合纵”与“连横”也无所谓孰是孰非。
所以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
众人一齐瞅着毛遂心中暗想:
这可把你难住了吧?
不过这并难不倒毛遂。
似这种辩论,事先不拟定题目,全靠随机应变,你有来言,我有去语。
有如近身搏斗,不容思考准备,脱口即出:
“孰是孰非?确实难以确定。
然而铁工大师欧阳冶子既铸利剑以击人,又制坚盾以防身。
二物虽然对立,却是按照需要,各有其用。
能说哪个应有,哪个该无吗?”
在一定的条件下,对立的事物可以趋向统一。
“合纵”、“连横”对不同国家在不同环境中各有利、害。
当然不能给它们贴上固定的“是”或“非”的标签。
对于毛遂这种反问式的回答,连最善于诡辩的公孙龙也只得给予承认。
虽然被人家一连打下去三个,公子闵还是不服气:
“出发前,毛先生曾以锥处囊中当脱颖而出自比,可见是位文武兼备的高才。
请问:
文攻修何家之业?武又善用什么兵器?”
毛遂撇着嘴道:
“所谓‘文’者,要上知天文,下识地理、中通人和。
扶佐君王定规章,立制度,安抚百姓,治理国家。
所以学须采百家之长,若专攻一业,书蛀虫耳,不足称之为‘文’也!
所谓‘武’者,识兵书,懂战策,能统万乘之众。
行军布阵,有条不紊,通达善变,出奇制胜;
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挥手之间可令天翻地覆。
若只会舞刀弄枪,一勇之夫耳,安能称之为‘武’?”
毛先生居然以“将相”的标准来谈文武,众人虽然觉得他口气太大,却又无言以对。
不但难不住人家,还处处被人家占了上风。
其余的“高材”们却也懂得知难而退,一个个闭紧嘴巴,安静了。
一直坐在旁边“观阵”的领队陈季,从毛遂的言谈中已认识到这不是那种混饭吃的一般人。
其见识实在自己之上,心生敬佩。
等“硝烟”散后,便制止大家:
“咱们别再争强斗嘴玩口舌游戏了,谈谈如何说服楚王的正事吧。”
可惜他的这些部下只善于打“内战”,一说谈“正事”,惟恐言多语失露了怯被人笑话。
所以都变得慎重起来,不敢瞎说了。
陈季的本意也只是想听听毛遂的看法,便诚恳地问:
“毛先生,您看咱们此行能顺利地同楚订盟吗?”
恰巧此时一阵风过,在河中掀起层层巨浪,座船摇摆颠簸,大家东倒西歪、前俯后仰。
北方人对水上生活不习惯,毛遂再聪明,也不禁晕头转向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