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王大惑不解:
“此话从何说起?”
范雎便把自己的遭遇从头细说一遍:
“……臣不得已化名张禄入秦,幸得大王错爱,乃有今日。
只是恐怕因为臣而引起秦、魏不和,所以一直不敢说明真相。
现在仇人入秦,实不能忍,听凭大王发落。”
听到哭难处,昭王的鼻子都发酸,忍不住拍案而起瞪眼大叫:
“气死我也!可恨魏齐、须贾如此歹毒,谁能忍耐?
休说施于爱臣,就是对待平民百姓,我也不容!
丞相之冤至今不得伸吐,乃寡人不敏之过也!
爱卿何罪之有?
立即传旨,先把那须贾剁成肉酱,再发大兵去擒魏齐!”
范雎叩首谢恩:
“大王如此待臣,虽粉身碎骨无以为报。
可是两国交兵不斩来使,须贾虽说恶于臣,却是为公事入秦,不可为泄臣私愤而废公义。
请大王允许臣便宜行事,既要向魏齐、须贾讨回公道,又可使秦不动兵而收利,两全其美。”
于是又把自己的计划奏明秦王。
秦王听了大喜:
“爱卿真乃全心全意为秦国的忠臣啊!”
所以,范雎今天不打算杀须贾,当然“缔袍之赠”的感情投资,也起了作用。
否则,真剁了魏使吃肉酱,也无损于秦。
但范雎也不想轻易放过须贾,因为还要通过他向魏齐施加压力。
他按下怒火,调气理息,敛神收性。
过了片刻,使自己的情绪稳定后,才啪地击一下惊堂木,满大堂上下寂然无声。
都看到丞相气色不善,大家更是屏住呼吸,连大气儿都不敢出,瞪着眼睛看丞相发威。
因为不了解情况,使节中与须贾熟识的,还暗暗替他可怜。
令人战栗的寂静中,范雎缓缓而又严厉地喝问:
“须贾!你可知罪?”
须贾连连磕头:
“小人知罪,小人知罪。”
“你有何罪?”
“小人有眼无珠,当年不曾善待丞相,让您受了、受了委屈,实在是罪该万死。”
“未曾善待、受了委屈?你说的好轻巧啊!”
范雎气得咬牙切齿:
“今天我要当众数明你和魏齐的罪孽。
也好让各国贤明知道我范某并不是依仗秦相权势,欺压魏国故人!
我本名范雎,当年曾为须贾门客,蒙他提携又充任他赴齐的副使。
由于历史原因,齐王责备魏不该既与结盟,又参加伐齐。
当时须贾张口结舌、无言以对。
我既要维护魏的尊严,又想解脱须贾的窘迫,不得已越位而出,向齐王做了解释,因而促成两国之好。
本该说是替魏国立功,应受褒奖。
怎知回国后须贾抓住齐王赠黄金、馈酒肉之事,向魏齐诬我泄密通齐!
其实这些事我当时已向须贾交代清楚,留下酒肉也是得到他的允许。
此时却不听我解释,翻脸不认人,反添油加醋以激魏齐之怒,你罪之一!
魏齐对我拷打,已到肋骨寸断,奄奄一息之时,你不但不劝解一句,反而煽风点火;
无中生有地进一步诬我已任齐职,素无仇怨,却必置我于死地而为快,你罪之二!
我被弃于厕中待死,你却带头向我身上撒尿,以尽情辱我为乐,人性灭绝,你罪之三!
须贾!今天当着堂上堂下众人之面,我所言有不实之处,你尽可辩白!
对于摧残我有什么理由,也可说明,范某绝不因此责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