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予淮苦笑道:“别说是殿下, 就是臣也极少见到她。她素日里跳脱惯了, 如今正老老实实的跟着嬷嬷们学规矩呢。”
谢景修心中涌起一抹不安, 还未开口,便听得前面有女子的训斥之声。
“二姑娘若是再拿不住这茶盏, 老奴便只得辞了这差事, 回宫复命去了。”
“嬷嬷, 我……”
“不是奴婢推脱, 从昨日到今日, 姑娘已摔了十七八个茶盏了, 可见姑娘实在不是侍候贵人的命,还是算了罢。”
知书听着,争辩道:“嬷嬷们给姑娘的茶盏中倒了十成十的热水,别说是姑娘,便是奴婢这样皮糙肉厚的也拿不住。”
“知书姑娘这是何意?莫不是说老奴欺负二姑娘吗?”
“知书……”颜凝看了她一眼,道:“不得无礼。”
“姑娘,奴婢实在是看不过眼,教规矩哪有这样教的?”
颜凝心里怎会不知她们是在故意为难自己,可既然自己选了这条路,便无论如何都得自己撑着了。
隔着院墙,谢景修冷眼看着里面发生的一切。
望着颜凝苍白的脸庞和烫的通红的手指,他不觉微蹙了眉,道:“阿靖,传那两个老妪出来见孤。”
颜予淮自是心疼不已,便也没有阻拦。
很快,阿靖便将那两个嬷嬷带了出来。
她们知道阿靖是谢景修的人,便也不敢怠慢,还未出门先堆了一脸的笑意,行礼道:“殿下万安。”
谢景修用扇柄指了指里面,道:“怎么回事?”
其中一个嬷嬷回道:“是太后娘娘命奴婢等人来教二姑娘规矩,二姑娘顽劣,只怕要辜负太后娘娘的一片心了。”
“她顽劣?”谢景修气极反笑,道:“依孤看,她倒是太老实了些,才会被你们拿捏欺侮至此。”
“殿下何出此言?奴婢们绝不敢欺侮二姑娘啊!”
“你们不敢?孤却觉得你们胆大包天!”
谢景修说着,眸色一冷,道:“阿靖,给她们一人一个茶盏,孤倒要瞧瞧,她们拿不拿得住!”
那两个嬷嬷一听,都瞬间白了脸,作势便要求饶。
可谢景修却道:“谁若是将茶盏掉在地上,孤便命人将她逐出京城,孤倒要看看,谁敢护着她!”
话音未落,阿靖便利落的将两个滚烫的茶盏塞在了她们手里。
知书犹嫌不够,又递了一壶刚烧好的开水给阿靖,道:“大人,这个水更热些。”
阿靖会意,接过铜壶便朝着那两个嬷嬷的手上浇去,那两个嬷嬷当即便吓得魂不附体,瞬间便将茶盏扔了出去。
她们呼吸一滞,赶忙跪下请罪。
谢景修本已起了杀心,可看见不远处颜凝正倚墙站着,到嘴边的话便吞了下去,只道:“你们在宫中侍奉多年尚且做不到的事,竟逼迫一个小姑娘做到,不是太恶毒了吗?”
那两个嬷嬷不敢托出实情,只哭着道:“奴婢万死……”
谢景修自然明白,赶走这两个嬷嬷容易,只怕会让太后厌恶颜凝,到时候,只会让颜凝左右为难而已。
他抿了抿唇,探身看着那两个嬷嬷,道:“孤不管是谁让你们这么做的,可若是孤再听到一言半语说你们为难颜二姑娘,就别怪孤手下无情!”
“是,是,奴婢们再不敢了!”
他说完,缓缓回过头来,却见颜凝不知何时已离开了。
一个月后,太后下旨,命康王府和颜家交换信物,以定婚约。
颜冰望着满目的金银器皿、华裳美服,不禁赞叹道:“二姐姐,康王府果然势大,连聘礼都胜过别家许多。”
知书清点着那些聘礼,可目光却有意无意的瞥到颜凝身上去,不知为何,她竟觉得颜凝心里藏着心事,并没有外表看上去的那么高兴。
颜凝浅浅一笑,道:“你若有喜欢的便带回去些,不必拘着。”
颜冰激动道:“真的吗?”
颜凝笑笑,道:“二姐什么时候骗过你?”
颜冰听着,赶忙去挑了几件首饰出来,又要了两匹云锦缎子,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知书尚且沉得住气,知画却忍不住开口道:“姑娘待三姑娘也太好了,这可是聘礼,怎能随便给她呢?”
颜凝笑笑,道:“这些东西只是看着金贵,却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无妨的。”
这话说得奇怪,知画不觉看向知书,可知书只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直到屋子里众人都离开了,知书才将礼单呈给颜凝,道:“姑娘,奴婢都盘过了,没什么差错。”
颜凝点点头,顺手将礼单放在一边,道:“知道了。”
“姑娘不高兴吗?”
“高兴。”颜凝笑着道:“求仁得仁,我怎会不高兴呢?”
“可奴婢总觉得,姑娘有心事。”
颜凝没说话,只站起身来望着远处,道:“我只是担心,他对我会无甚情谊。”
“怎会?世子那日不是还扶了姑娘起身吗?还有那日在舞阳公主府,世子分明多看了姑娘一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