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睫毛颤了颤,很快心中便一片清明。
她挣扎着睁开眼睛,试探着道:“殿下?”
床边的灯烛被点亮,他的影子渐渐显现在她眼前,她再顾不上什么,直直的扑到了他怀里,将头埋在了他肩头。
他轻轻抚着她的背,手指有些温凉,唇角微微勾起:“想孤了?”
颜凝的嘴唇动了动,可话到嘴边,又吞了进去,只重重的点了点头。
他唇角溢出一抹轻笑,连眼睛都亮了几分,道:“身上的伤可好些了?”
她又点点头。
他浅笑一声,道:“让孤看看,几日不见,孤那个伶牙俐齿的阿凝哪儿去了?”
颜凝坐起身来,笑着道:“殿下瞧瞧,那个伶牙俐齿的阿凝还好端端的在你面前呢。”
借着灯光,谢景修仔细打量着她,见她唇角的伤已好了许多,身上的纱布也拆了,也就略略安下心来。
他自己却瘦了几分,脸上也有些疲惫之色,额角的发微微的落下来,不复平日里那般端成板正,倒多了几分潇洒恣意之感。
颜凝伸出手去,轻轻的摸了摸他的脸。
他的脸是凉的,带着外面的寒气,而她的手,却柔软而温热。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却不舍得把她的手从他脸上移开,只见他薄唇微启,道:“心疼了?”
颜凝微微低眉,道:“那些流民……殿下打算怎么做?”
谢景修道:“孤已命工部在京郊建了简易的屋子,先想办法让他们安顿下来,若他们继续流窜,只怕会闹得京城人心惶惶。”
“殿下说的是。”颜凝又道:“朝廷的粮食和款项可下来了?”
“已在准备了,大约用不了多少时候,便能发放下去了。只是这些日子父皇头疾发作得厉害,很多政务都无法处置,只能往后拖了。”
谢景修眉目间隐隐有些担忧之色,道:“今日早朝,父皇提出要亲自去京郊视察,孤担心……”
他看了她一眼,见她有些不安,便道:“你放心,孤会尽力劝说父皇打消这个念头。”
颜凝略一思忖,道:“事已至此,也只能勉力为之了。那些流民殿下是见过的,他们流离失所,一路上又受尽苦难,只怕会因此对朝廷和陛下不满。陛下视察那日,殿下务必要做好周全的准备才行。”
“孤明白。”他说着,轻轻将她的手放下来,道:“这些日子恐怕孤不能时常来看你,你自己多当心。”
颜凝点点头,只见他站起身来,捏起她的下颌,俯身吻住了她的唇。
她的唇齿被轻轻撬开,他的气息瞬间裹挟了她,从舌尖迅速蔓延开来。
那一瞬间,她几乎忘了呼吸,只是不自觉的蜷紧的身子,手指下意识的攥紧了他的衣袖。
很快,他便放开了她。
她脸颊微红,道:“殿下……保重。”
谢景修郑重的点了点头,只听“噗”的一声,床前的灯被门外涌进来的风吹灭了。
周遭又陷入了黑暗之中,而房中也只剩下她一个人。
他已经离开了,她的指尖却依稀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颜凝望着窗外朦胧的月色,又看了看自己胳膊上的伤痕,微微的眯了眯眼睛。
她不能,再这样悠然养病了……
翌日一早,颜凝便起了身。
走进来准备侍奉她的知书吓了一跳,道:“姑娘怎么起来了?您身上的伤还没好呢。”
颜凝着了一身男装,坐在梳妆台前,让知书帮她挽了个最简单的髻子,道:“我今日有事,要出府一趟。阿娘若是问起,你就说我有要紧事。”
知书点点头,道:“外面兵荒马乱的,不若让二少爷陪姑娘去吧。”
颜凝摇摇头,道:“不是什么大事,有予潭在反而不好。”
知书道了声“是”,正要陪着颜凝出门,便见知画快步走了进来。
她一见颜凝要出去,赶忙道:“姑娘,康王世子又来了!”
颜凝脚下不停,道:“打发了便是。还有,你告诉他我身子好了,以后不必来探病了。”
知画道:“奴婢省得,只是康王世子实在难缠……”
话音未落,正迎面撞上了谢以安,他着了一身月光白的衣衫,身上一丝不染,面上淡然,可不知为何,颜凝却觉得他碍眼得很。
他见她迎面而来,脸上没有半分不悦之色,只道:“你身子可大好了?”
颜凝看了他一眼,道:“多谢世子关心。”
谢以安眼中掠过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道:“你我之间,不必如此客气。”
颜凝冷笑一声,道:“我与世子之间似乎没什么关系吧。”
“颜凝……”
颜凝打断了他,道:“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她说着,便向前走去。
谢以安站在原地,突然开口道:“昨夜,他来过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