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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孟岺筠的动作很慢，在只有江爸看得到的地方，眼睛危险地眯起，微微透露出的瞳仁寒气彻骨，忽而他迅速地蹲下，往桌面上一划拉，要把那刀丢到江爸对面。
“嘿嘿嘿.....嘿.......哈哈哈哈是你，是你，我终于找到你了.........”江爸的面部在那一瞬变得扭曲起来，眼睛病态地瞪大，死死栓在孟岺筠身上。
笑声尖利得能刺穿人的耳膜，几乎不是正常人能发出来的。平时因为喝酒而无力的身体，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与敏捷，那枯枝一般皮包骨的手指竟然圈住孟岺筠的腕骨，藤蔓一般把他缠住。
江芊芊想来帮忙，孟岺筠察觉，大喊:“退远点！别过来！”
江爸朝着孟岺筠扑袭过去，左臂全力向孟岺筠挥出一拳，拳头裹挟着风，孟岺筠头一偏，那拳头险险擦过孟岺筠的脸颊。
孟岺筠反手拉过他的手臂，冷静地制住他。
他们的右手还在争夺，争夺那把锋利雪亮的刀。孟岺筠比江爸要顾虑得多，他放不开去夺。江爸则不顾一切，不去管刀锋是否会划伤自己或他人，他知道，只要能——
杀了他！杀了眼前这个人！他就可以摆脱控制，继续走上赌博的道路。赌瘾在他身上埋得太深了，这半年来，他的手无时不刻地在发痒，如虫蚁食咬，想要抓挠止痒，却又不能。
如临深渊一般，他还记得这个孟姓的年轻男人背着光站在自己面前，淡色的薄唇轻轻翕动着，越变越红..........
直至变成染血的鲜红。
他的眼睛背光站着反而发出透金的光，明晃晃地照着他，如同审判着他的日照。
“江卢涛，喜欢赌博是吧？呵呵，再赌我就一根根咬掉你的手指，你这把烂透的骨头........也就只能嚼起来爽点了.......你可真是烂透了、烂透了...........呵呵呵.........”
年轻男人的声音很空，从他意识很远的地方传过来。
笑声不断，声音越来越扭曲变形，他的样子也开始在眼前变幻，呈逆时针方向旋转，转动转动如油画家把颜料调混，又像是洗衣机卷筒滚绞着衣物。
“噶”的一声轻响，江卢涛的大脑还没来得及反应疼痛，身体就已经做出反应了，他直直地被一股怪力拍倒在地上，手脚不自觉痉挛。
然后，他看到了他自己的手。
鲜血淋漓，裹满血的人肉包子一样。只是一个掌心，失去了所有指节。掌还连在身上，十根手指凌乱地洒在地面上。
壁虎的尾巴也是这样，断了，却还在地面上动。
随后，剧烈的疼痛延迟地爆炸开来，他想要尖叫、求救或是求饶，喉管又被看不见的锁链勒紧，慢慢收紧，窒息感加重。
那是一场缓慢的凌迟。
他的脸颊充血的爆红，最后变成灰败的绀紫，嘴巴不受控制大张着，涎水滴滴答答落到地面上。
滴答滴答滴答。
很安静，周围一切的噪声都消失了，外面的的车鸣声，小贩的吆喝声........一切都在离他远去，他掉入了一片无尽的黑色洞窟。
一条巨蛇凭空出现，它银色的鳞片是黑暗中唯一的光源。它张着嘴，吐出猩红的蛇信子，巨大的两颗獠牙伫立着。然后开始出现越来越多的蛇，它们是小版的白蛇，越来越多直至铺满，把黑色洞窟全部占据。
无一例外，它们都嘶嘶地吐出蛇信，声音重叠在一起，成百上千在他耳边嘶叫着。
什么也做不了，任由万蛇把他的躯体蚕食。
........
“我只是开了个头，帮你放了狠话，没想到你玩得这么狠，真不怕把他弄出精神崩溃？呵呵，这可是你未来岳父。”
“不这样，他永远改不了。黄赌毒，这三样沾不得。他已经嗜赌如命了，只有深刻的死亡，才能让他产生威胁感和恐惧感，这样才能拉住他。”
“不过，你刚刚就这样放我进去了，真不怕我趁机占了你的身体，你体内的东西我可是馋了好久。”
“你不会，不是吗？没有你的帮助，我根本无法动用这些力量。你要是想占，在那天雨夜你就该占了，毕竟对你而言，我只是毫无力量的半蛇，甚至连蛇尾都移动不了。”
“呵..........该说你胆大还是心大。”
“........杨茜，谢谢你愿意帮我.........”
地上，一条白色的小蛇幻化成人形。她穿着白色碎花裙，涂着与之不符的厚重妆容，薄唇的颜色犹如如血的残阳。
杨茜笑得美艳艳，窗户穿来的风吹起她的裙摆:“我不过是打开了一个口子，真正还得你自己。呼，真是遗憾啊..........”他打心底不认同自己的身份，又怎么能随意驱使属于蛇的力量？
孟岺筠没再说话，只是淡漠地看着倒在地上的中年男人，眼里闪过一丝厌恶。
', ' ')('中年男人吐着白沫，躯体一阵阵抽搐着，口中含糊着吐出无意义的音节。
————
万万没想到，趁着夺刀时孟岺筠制着江卢涛的左手松动了，江卢涛挣开孟岺筠的左手，从裤袋里面掏出一把美工刀。
他快速推动塑料按件，美工刀锋利的刀尖就抽了出来。孟岺筠没有料到他还藏着这个，之前的注意力全在水果刀上了。
当机立断，孟岺筠一甩夺过那把水果刀丢远了，力气之大，刀直直撞上无人的墙壁角落。
江卢涛神色癫疯地要用美工刀来刺他，孟岺筠及时防守，此刻江卢涛已经整个人趴跪在孟岺筠身上，美工刀尖抵在孟岺筠脖颈一个小指节的距离。
桌子已经被他们剧烈的动作挤往外去了，桌上的水果滚落下面，砸到两个人的身上。
孟岺筠的肚子一阵阵发麻地疼，他本来就束腹着，江卢涛直接跪坐在他的孕肚上，一个成年人的力量压在不堪重负的孕肚上，腹中脆弱的胎儿被无情地挤压生存空间。
它一定很疼........
好像僵持了很久，其实只是半分钟。孟岺筠疼得后背都湿了，皮肤仿佛裸露着贴在冰冷的瓷砖上。
僵持的过程中，刀刃划过他指侧皮肤，温热的血流顺淌而下，点滴血雨般滴落在他雪白的颈窝里。
孟岺筠开始用腿去踹身上江卢涛，想把他从孕肚上弄下来，江卢涛狞笑起来，更加使劲用膝盖往里面顶。
孟岺筠几欲干呕，强行忍住呕吐的冲动。他感到自己全身都在颤抖，用力的颤抖，发疼的颤抖.........眼前开始出现出现一个个黑色的斑点，慢慢地模糊他的视线。
“嘿嘿.......是这吧，我发现了，发现你的弱点了.........你去死吧！”
刀尖越来越逼近，再近点就可以轻易划破他脖颈跳动的血脉。他越来越没力气了，最后干脆用手掌把住刀刃。
手掌被划开长长一道口子，伴随割裂的疼痛，淌出血液逃窜而出，一路染红孟岺筠的衣袖。
“啪”随着一声木头断裂的声音，江卢涛整个人如失线的风筝，头颈脱力般软塌塌倒在孟岺筠身上。
江芊芊大口喘着气，出现在孟岺筠眼前，即江卢涛身后，她手里拿着一根断了截的扫把，握着木棍的手青筋暴起。
刚才是她利落地一把敲在江卢涛的后脑勺上，江卢涛晃了晃，彻底晕过去了。
做完这些，江芊芊的手一下松了，木棍咚一声掉在地面上。
她蹲下身，把昏迷的江卢涛掀推到一边去，低声骂了几句，把孟岺筠拉起来，抱进怀里，她不敢抱得太近，只是轻轻地搂着。
虽然恨这个名义上的父亲，她却也从来没有反抗过，如今却拿着棍子敲击了他的头。但是她的手一点也不抖，她知道孟岺筠需要她，他一定很疼。
对不起，她应该再快点，再勇敢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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