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里有药。
竺法深看了会儿王悦,低声问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王悦摇了摇头,冷汗一层层从后背冒出来,他眼神已经彻底变了,“二叔!”他想起身,可眼前又是一片发黑,浑身都没有力气,他摔了回去,他望着王潜,整个人毛骨悚然。
竺法深看着王悦的脸色,脸上终于没绷住,他极轻地笑了声,却又立刻强忍着笑,冷脸道:“现在知道怕了?也不想想,你父亲就你一个嫡子,你以为你什么都不要了,你便跑得了?”
王悦已经分不清什么情况了,一张纸按在了他面前,他勉强看清是张朝廷调令。
竺法深抬手给王悦倒了杯茶,递到了王悦手边,终于笑道:“你父亲说你最近胆子越来越大了,支我过来吓唬吓唬你,我骗你的,谁家父母能对亲儿子下这种手?”
王悦愣住了,“什么?”
竺法深笑了下,“你父亲看不下去了,让我过来奉劝你,把调令签了。你是中书侍郎,这东西要你亲笔写,上头还要盖上你的章。”
“什么调令?”
“谢陈郡的调令,调他去广州当司马,你当断不断,非得要等到如今别人帮你断。”
广州?广州离建康何止千里,这是变相地发配边疆!王悦忍着强烈恶心的冲动,低声道:“我不会签的,王导想调走谢陈郡,他可以自己写调令!”
不是你签的,那还有什么用?
竺法深看着王悦强撑的样子,心里直骂这孩子活傻了,眼见着王悦不知道第几次摔下去,他终于忍不住抬手扶了下他,给他把桌上的茶灌下去了,“好点了?好点了吧?还恶心吗?”他极轻地拍着王悦的背,“腰直得起来吗?”
“我不会签的。”王悦伸手把那张调令推开了。
竺法深慢慢收回手,看了会儿低着头的王悦,“我向你保证,这东西签了没大碍,谢陈郡走两日我亲自去求你父亲再把他调回来,你把东西签了。”
王悦已经慢慢恢复了些,“不行,我不能签。”他抬头平静地望着竺法深。
竺法深看了他一会儿,“知道为什么他非得走吗?”
王悦沉默了。
“你真的认识谢陈郡吗?不如去问问王有容,谢家大公子的心思之深,够淹死你千百回了,你靠着他,王家没人放得下心。”竺法深低声道:“长豫,你要记住,在这个世上,最靠得住的,永远是血亲,谁都会害你,生你养你二十年的父母不会。”
“没有必要。”王悦抬头看向竺法深,“二叔,真没有必要,别逼他了,当我求你了。”
竺法深看了王悦许久,终于叹了口气,他伸手轻轻将王悦扶起来,“长豫,你狠不下心肠,终究是有人会教你的,非得闹到那一地步?”他坐在了王悦的身边,“长豫,你是王家的世子,抬头看看,这王家家业迟早都是你的,所有的一切终究都是你的。”
王悦望着他,药效尚未彻底散去,他眼前尚有些模糊。
竺法深低声道:“忍一时,所有的东西终究会是你的,谢陈郡如是,其他也如是,你连这一时都忍不了吗?”
不知过了多久,王悦终于撑着桌案低下了头。
“我写。”王悦卷起袖子,“拿过来。”
竺法深终于欣慰地点了下头,他垂眸看着王悦执笔写字,纸上笔墨腾飞。他轻轻地摸着袖中的双鲤鱼,望着脸色苍白的王悦笑了下,他没有说话,眼神很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