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悦没说话,他看着那老大夫将随身的药匣打开了,他望着里头的各种锐利刀具,当听说要敲碎了骨头重接的时候,他沉默了一会儿。
里头老大夫与谢景商议的时候,王悦听不太明白,他折了根竹枝坐在门槛上,背对着里头的两人,手一根根地用力拔着叶子。
眼见着里头没动静了,王悦坐在门槛上看着院中的景致,他忽然开口:“谢景。”
同样站在门口的谢尚猛地变了脸色,压低声音道:“你又要做什么?!”
谢景抬眸望去。
王悦目光落在院中,轻声道:“其实我觉得,你这样也挺好的。”
谢尚猛地睁大了眼,“王长豫!你别给堂兄添乱!你想当瘸子你去当!当初要不是……”
“祖仁,下去。”谢景忽然打断了谢尚的话。
“堂兄!他!”
“下去。”
谢尚猛地没了声音,慢慢颤抖着声音说了一个字,“是!”
待到谢尚走远后,王悦这才靠着门框接下去道:“瘸子便瘸子了,你要嫌丢人,我背着你出去算了,你想去哪儿?江陵?京口?姑苏?还是扬州?扬州到了开春,琼花开起来了,我前两年刚去过,挺好看的。”
谢景闻声忽然轻轻微笑,在老大夫不知所措的注视下,他缓缓道:“你真不走吗?今日太子与皇帝要出征,此刻去送还来得及。”
“你去过余杭吗?我有位世叔在那里当和尚,他有一座寺庙,山下便是钱塘江,他前些年给我写信,说是枕着山月看潮头,快活胜神仙。”王悦低声道:“我们可以乘船去,花点银子雇个熟练点的船夫,这样便不会晃得头晕了。”
“你若是觉得害怕,不如去前厅坐会,我让人给你沏杯茶。”
王悦终于把手头上竹枝给拔秃了,他慢慢道:“这位老大夫……他都六七十岁了吧?当然我不是说他医术不高,这大夫一看便知道是高人,不过年纪这么大了,万一他抖个手……”
程大夫闻声忙朝坐在门槛上的人喊道:“世子放心,老夫悬壶济世五十余年,不会有事的。”
王悦沉默了片刻,开口道:“要不还是算了吧?那位大夫你一路走来你也累了吧?我去给你沏壶茶,我们聊会?”
程大夫:“……”
谢景忽然笑了下,“王悦,你先出去吧。”
王悦没了声音,良久他终于拍了下衣摆起身走了出去。
程大夫莫名松了口气,对着谢景道:“大公子,我们……”
“没事,按商量的办。”
王悦没走出去多远,在院门处,他停下了脚步,身后传来关门的声音。他低头看了眼,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很厉害。
他无声地走了回去,在靠近廊下的地方坐下了,他回头看去,屋子里头点了灯,静悄悄得没有一丝动静传出来。不一会儿,便传来了药匣子打开的声音,王悦没说话,坐在廊下静静等着,心里有些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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