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垂眸望着他,伸手轻轻抚上王悦的脸。
那一瞬间逆着光,王悦瞧不见谢景的神色,他只是感觉谢景的手有些冷,他问道:“怎么了?”
谢景低下头吻住了王悦。
王悦有些诧异,很快反应过来,他没说话,任由谢景揽住了自己。忽然,他一把按住了谢景,像是克制不住般地用力吻了回去,他像是个一无所有的人,他抓住了谢景,是溺水的人抓住了稻草,他想将谢景深深勒入怀中,把这说不出来的东西全都交付于他。
终于,王悦低声道:“谢景。”
谢景伸手将王悦拥入了怀中,他一点点将人抱紧了。他知道王悦心里头难受,第一眼瞧着王悦,他就知道王悦难受,王悦说不出来的话,藏在心里头的,憋在心里头的,他都知道。
“没事了。”谢景掩去了眼中的情绪,低声道:“都过去了。”
两人谁都没提过去的事。
过去的,终究都会过去,人活在世上,不是为了过去而活着的。
自东南回来后,王悦几乎每日都是彻夜难眠,这是他头一个睡得安稳的夜。谢景在屋子里头点了安神香,将王悦抱在了怀中,谢景那一夜抱着王悦想了许多。
王悦派出去的人到了晋陵,得到的消息却是东海王已经病逝。
王悦收到信,一时有些诧异,诧异过后却是一种近乎漠然的怅然。
那一日他去找了他世叔竺法深,年轻的僧人在佛前给他讲了一夜的经书,生老病死,爱别离,憎相会,求不得,王悦听得昏昏沉沉,仰头看着那尊古佛,青烟腾腾间,佛低眉看了他一眼。
日子又恢复了平静,王悦依旧每日在尚书台里追名逐利,当他风头无两的年轻权臣,王导放了大半的权到他的手上,他如今做事游刃有余了许多。同谢景的日子仍是这样过,床上床下都挺好的,王悦觉得岁月真的是件好东西,流水光阴里头,人真的会渐渐会不断抛弃那些不愉快的回忆。
知道那一日,王悦上了街,跟着那个卖枣子的小姑娘拐进了小巷子。
王悦听说城南有了家酒坊,里头的老板娘卖酒也卖枣泥糕,那糕点畅销一时,连乌衣巷的公卿都听说了。王悦那一日正好从尚书台回来,想着顺路买个两斤,带给谢家与王家的小辈与长辈尝尝,他如今在两头讨生活不容易。
他正要进门买糕点,路边冲出个小姑娘撞了他一下,他低头看去,那是个六七岁的小姑娘,挎着的篮子里放着红红绿绿的枣子。小姑娘抬头看着他。
王悦以为是要饭的小姑娘,拦下了上前来拽她走的侍从,低声问道:“怎么了?”
小姑娘忽然抓住了王悦的手,带着他往外走。
王悦不明所以,那小姑娘伸出手对他比了好几个手势,王悦没看懂,却一下子明白过来这小孩是个哑巴。他以为这小姑娘是找他帮忙,想着也不可能出事便跟着她走了一程。
一入巷子,他瞧见那蜷缩在柴火堆中神志不清的少年,他一愣。他忽然走上前去将那张少年的脸掰正了,一瞧清楚,他瞳孔顿缩。
司马冲。
东海王司马冲。
那小姑娘迅速地给王悦比着手势,王悦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眼本来早该死在晋陵的年轻藩王,沉默许久,他终于伸手将昏迷的少年捞了起来,被抱住的那一瞬间,司马冲似乎恢复了一些意识,他终于认出了王悦,眼中不知道是种什么复杂情绪,忽然他侧过头又是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他忙死死地将血咽了回去。
王悦对司马冲的印象一直都是“这是个命不怎么好的人”,他将司马冲安置在了别院,替他喊了个大夫过来。
王悦原以为司马冲这副虚弱样子是因为病,直到大夫褪下他的衣服,露出血肉模糊的胸膛,王悦终于愣在了当场。
剑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