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岔路口,王悦低头看向还抱在他身上的郗璿,“行了,别吼了,有什么金钏儿金珠子什么的往下扔点,王应说不定派人循着你这嗓子找过来,你动作快点往另一条道上扔点东西。”
郗璿仰头大声吼道:“你怎么不扔?!”
王悦手疼得要命却仍是贱得慌,他忍不住嗤笑了声,“我扔你行吗?”说着他就把拽在自己身上的郗璿往下扯。
“王、长、豫!”郗璿立刻用力死死挂在了王悦的身上,恨不得多生七八只手扒住王悦,“你动我一下试试!王长豫你混账!”
王悦随即感觉一只手握住了自己的手腕,他低头看去,忽然狠狠一皱眉,“郗璿!”
猩红的长绳上垂着精致的长命锁,郗璿动作快,狠狠扯下就朝另一条道用力地甩了出去,王悦来不及制止,眼睁睁地看着那条长命锁划了个弧度甩远了。王悦猛地一怔,手中缰绳有一瞬间的松开。
长命锁。
那是曹淑在他出事时给他求的,曹淑一步一叩首,跪上了两千级石阶,最后亲手拿着那块长命锁找僧人道可开光,只为求儿子长命百岁,就为了那一块东西,她几乎差点把命留在那两千级台阶上。
王悦猛地拽紧了缰绳,马转头就往那儿跑,郗璿吓了一大跳,死死拽住了王悦的手,“王长豫你疯了,不就一长命锁!我回京口送你几十几百串!”
话音刚落,身后马道上有马蹄声响起来,王悦回头看了眼,只见到沙尘,不知道是什么人。
郗璿猛地扯住了他的衣领吼道:“走啊!”
王悦一时分不清那些人到底是路过的商贾还是流民亦或是追兵,局势实在复杂,他深深看了眼另一条马道。
郗璿急了,不知道王悦怎么了,她忽然狠狠踹了脚马肚子,马受惊猛地扬起前蹄,王悦瞳孔猛缩,死死抓住了马缰防止两人被甩下去,情急之下用上了右手,血顿时疯狂地渗出来,王悦的脸上血色褪尽一片煞白。
下一刻,马扬起四蹄朝远方飞奔而去。
另一头,王应走出了将军府。
司马冲与王悦都不见了,王敦下令,武昌各个关卡全部戒严,不许任何人出入,武昌全城都在搜捕王悦与消失的东海王世子。王应觉得颇为晦气,也不知是谁同王敦告密说是王悦在他手里头,幸而等王敦拖着他亲自过去时,王长豫已经跑了,他阴差阳错躲过一劫,趁机让王敦在武昌城搜捕王悦。
王悦可以走,东海王世子不能走,若是东海王世子真的回不来了,琅玡王家的世子未尝不是个筹码。
王敦自觉被耍,不知是出于什么打算,竟是答应了。
武昌城的风声顿时紧了起来,连日来街上到处全副武装的将士,马蹄声与脚步声彻夜不歇,整个武昌人人自危。
王悦大意了,等他察觉出不对劲的时候,他与郗璿已经出不去荆州了。荆州全线被封锁了,各个镇子、边城全部卡得极紧,他与郗璿几乎寸步难行。这么大的动作,绝不是王应一个吊儿郎当的二世祖能弄出来的,甚至他爹王含都不一定成。
王悦意识到一件事,王敦出手了。
一出手便是雷霆万钧。
不过一夜而已,王敦的态度忽然便发生了这么大转变,王悦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直觉告诉他,他决不能被扣在荆州。
好在王敦虽然暗中借戒备胡人奸细之名封锁了荆州,卡死了自己回建康的路,却没有明目张胆地下令捉拿自己,在王悦眼中,那这事儿就有了一定的回旋余地。
小摊子前,一身百姓粗布衣裳的王悦买了斤枣子,回身递给了同样灰头土脸的郗璿。
郗璿接过枣子忙大口吃起来,连核都不吐,一嘴的汁水,东躲西藏这么些日子,她饿的不行,她抬头看向王悦:“你说你,你一个人跑荆州来做什么?派个人过来打探一下不好?你非得自己跑过来,连个侍从都不带,如今被人追的跟只丧家犬一样,我看你是活该!”
王悦倒是面色平静,被骂也波澜不惊的,他这些日子和郗璿在一起几乎天天被骂,他习惯了,他伸出手郗璿手中抓了把枣子,“行,我活该我活该!那郗大小姐,你看你能回京口了吗?人堵的是我又不是你,你换身衣裳回家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