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王悦重重拍了下聪明的肩,“还有老沉香木佛珠串,西域琉璃玉净瓶,龟兹高僧手抄的大摞佛经,蜀锦刺金的□□僧衣,更有前朝名家紫金香炉,那炉子底下都有刻章的!我到时候都给你顺点!”
清心寡欲多年的深山僧人聪明觉得哐当一下被突如其来的金钱砸昏了,被砸的七荤八素,他激动地连话都说不出来,紧紧抓着王悦的手,张口只能发出两个字节,“佛经!佛经!”
龟兹高僧手抄的佛经!龟兹!高僧!手抄的佛经!
“行行行!”王悦试着从聪明的手里头把手抽回来,没成功,他对着聪明道:“你放心,我记住了,佛经!”
正好侍从站在院门口敲了下门,王悦拍了拍聪明的肩,“我现在有些事啊,我过去一趟。”说罢,他看向谢景,“估计姑苏城那帮士族有什么事,我出去看看。”
谢景手里头捏着那枚签静静看着他,点了下头。
王悦这才起身朝那幕僚走过去,“怎么了?”
那侍从压低了声音,“刚收到大将军的密信,东海王世子到姑苏了。”
王悦忽然抬头看向他,“谁?东海王世子?司马冲?”
那侍从点了下头,将那封信呈给王悦,“那通报的人说是他来姑苏看病,大将军听说世子正好在姑苏收粮,便央请世子照拂他几日,帮着安排下住所。”
王悦沉思了片刻,“走!过去看看。”
待到王悦与侍从离开了院子后,谢景这才看向聪明。聪明的脸还是红扑扑的,被钱劈头盖脸砸中太舒服了,他有些轻飘飘的,坐那儿直傻笑。
谢景低头看了眼那签,摩挲了一会儿,问道:“第八十签如何作解?”
聪明没过脑子脱口便道:“最末签,白刃斩春风,大梦一场空。说的是平生钻营,到头全是大梦一场,没任何一样留得住,这签语往难听了说,就是开头大好下场潦倒,众叛亲离的命数。”聪明疑惑地看向谢景,“你问这做什么?”
谢景望着那签面,咔嚓一声轻响,手中的签牌应声而断。
聪明不明所以,下意识凑过去看了眼,下一刻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不可能啊!我明明!”他诧异地抬头看向谢景,他刚明明把每根中下签都挑出去了!他有些说不上来话,“这不可能啊!是、是我刚刚没挑干净吗?”
谢景没说话,修长的手轻轻翻过那断成两截的签子,手微微用力,细长的签牌应声而碎。
王悦在姑苏城外见着了这位年仅十六岁的东海王世子司马冲,年轻的藩王世子身子很单薄,清秋时节却套了件厚厚的白色狐裘,一张清秀的脸隐在雪白的毛色中更显孱弱,十六岁的少年看上去才十三四岁大小,长得清秀极了。
“世子。”他瞧见王悦,忙低低唤了声王悦,唇角带着些怯懦却又强装出来的礼貌笑容。
王悦看着他略显稚嫩的面庞,有瞬间的失神。
见鬼了,这司马冲长得实在是像极了十五岁的司马绍。
要说起这位东海王的年轻世子,别瞧他如今是个穷困潦倒的藩王世子,其实他同司马绍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也曾是正儿八经的当朝三皇子。
这件事的原委要一直追溯到当年的八王之乱,武帝死后,惠帝继位,各地藩王逐鹿中原,东海王司马越便是参与其中的藩王之一,要说起这位东海王,那也是青史中赫赫有名的奸雄,生前祸乱中原风光无两,死后胡人围着他的棺材吐唾沫,最后儿子被杀,妻子被胡人低等士卒轮、奸掠卖,一门下场极为凄惨。
不过庆幸的是,这位被公认为西晋乱王的藩王平生还是做对了几件事,其中一件便是提携了彼时还是琅玡王的元帝司马睿。
多年后,司马越身死北方,司马睿在江东立国,要说元帝是个老实人,他感念东海王昔日的恩情,从北方迎回了他饱受苦难的妻子裴妃,不仅礼遇有加,更划分了江东毗陵作为东海王的封地让裴妃有地方去住,念及东海王世子毗身死,东海王一脉无后,他还将自己的亲生儿子过继给裴妃,为东海王传承香火。
元帝对寡妇裴妃又给土地又给儿子的大方做法在当时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到现在坊间仍流传着两人的私情秘闻,至于是真是假,只有鬼知道,反正王悦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