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悦点点头,“是有这回事,我得去京口广陵一带借粮,朝廷今年发不出赈灾的粮食,借不到粮食的话,饥荒加上冬天,得死不少人。”王悦想了会儿,又道:“郭璞你知道吧?就天天给人算命的那尚书郎郭景纯,他说今年是个大灾之年,给王导吓得不轻,王导脱不开身,那只能我去了。”
“你自己去?”
王悦在谢景面前一向不硬撑,“是我自己去,但我还真没什么底,我偷偷跟你说句实话,我从没到过姑苏,京口倒是去过两趟,可惜头一次得罪了太守,后一次得罪了京口郗家,我后来打京口路过都是绕着走的。”王悦回忆年少轻狂岁月,往事确实不堪回首。
谢景听完倒也没说什么,王悦的事他只会比王悦更清楚,因为王悦会忘记,他不会。他低头看着王悦,低声道:“我陪你去吧。”
京口尚且无所谓,但姑苏与广陵那一带,王悦不知世情,过去了也是举步维艰。荆扬一带出商贾,当地人身上生来带着股生意人的精明,做事习惯四两拨千斤,他们不敢得罪琅玡王家,却有的是办法整治人生地不熟的王悦,这便是世情。
谢景外镇江淮许多年,心里这点数还是有的。这世上最聪明的,永远是生意人。
王悦一听谢景要陪自己去,看着谢景的眼睛都直了,“你说真的?!”
“嗯。”
王悦抓住了谢景的胳膊,忙道:“那成啊!我可以安排。”
谢景看着王悦压着激动的样子,眸中暗了下去,他揉了下他的脑袋,问道:“还疼吗?”
王悦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谢景在说自己刚撞着床头那事,他立刻摇头,“不疼了!没事!”
“那继续睡吧,离天亮还早。”
王悦点了下头,明日一大清早就得走,确实时间有些紧,他怕谢景太晚睡明日会觉得累,不敢多折腾,抱着种能多睡会儿就抓紧多睡会儿的念头,抓着谢景的手就躺下了,发觉谢景的手有些冰凉,他也没多想,相当自然地把谢景的手拢住了,低头轻轻呵了口气,“睡吧。”
谢景看着替他暖着手的王悦,什么都没说,一直到看着王悦睡过去了,他才终于抬手抚上他的脸。
他将睡着了的王悦轻轻地、缓慢地压入了自己的怀中。
秦淮渡口,天上下着细雨。
王有容抄着手站在渡口等人,顶着冷风背着匣子,他不停地搓着手。入秋了,天气说凉便凉,一场秋雨一场寒,昨天半夜外头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下了小半夜,彻底将夏末下成了清秋,出门忘记加衣裳的王有容打了个寒战。
伙计在往船上一样样地搬着行李,侍卫拿白布把刀包起来,所有人都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
王有容心头正盘算着路线,远远瞧见两个人走过来,他定睛一看,忽然有些傻眼。
王悦卷着截猩红的袖子给人打着伞,两人正朝着这边走过来。王有容一眼便认出来王悦伞下那眉疏目朗的男人是谁了。
谢家大公子生的确实好看,远远瞧去,就跟水墨画里走出来似的。
王有容服了。
第65章 婚书
从建康去姑苏, 最快的无非是水路。
谢景喜静, 上了船一路上都没怎么说话,王悦知道他就这德性,趁着他没注意, 忽然侧过身子抓住了他放在案上的手。
谢景扭头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