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曜这样做的也太夸张了。
她曾问过蔺玚,能否分出些人手去保护其他人,她一个人真的不需要这么多护卫。
得到的答复是,不行。
蔺玚说,陛下的旨意中只要他们保护她一个人,那么其他人是死是活,都与他们毫无干系。
相雪露一时失言,半晌才问道:“若是遇到危险,众人有难呢。”
“那就是朝廷卫兵的事了。”蔺玚淡淡地说,“寻常危险,他们都解决不了的话,那养着他们,也无什么用处。”
“真出现他们无法解决的危险,必定极为重大,我等自当是全力保护王妃,更加没有闲暇理会他人安危。”
“是死是活,就当听天由命罢。”
蔺玚说这句话时,脸上没有什么情绪,相雪露知道,对于他们这种在刀锋上行走,于黑暗中行事的人来说,别人的性命,真的无关紧要。
他们是陛下的私军,亦没有义务救人性命。
与她说了这么多话,已是难得。
人活在这世上,终归要各凭本事。
虽然他们这样大张旗鼓地保护她,给她带来了不少困扰,但也不得不承认,令她安心了许多。
乔芊语也不敢在她附近晃荡,没事找事地凑过来说几句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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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往祁连山东南麓的道路虽然是官道,宽敞平稳,但却要穿过丘陵地带,不乏有重山或者峡谷。
此时是夏末,正属雨水繁多的时节,偶有暴雨如注,山洪暴发,十分危险。
从第二日夜间开始,空气就变得逐渐潮湿起来,天光黯淡了许多,天边堆积着几朵厚重的黑云。
前方是一个较长的峡谷,穿过这个峡谷,就到了平原地带,峡谷两岸都是巍峨的高山,险峻不可攀,无人居住,偶尔只有猿猴在其上鸣啼。
钦天监跟来的人觉得,有一定可能会降雨,建议先暂且驻扎在原地,等天气好转再过峡谷。
礼部的官员却认为,两日后,是这一个月以来唯一适合祭祀,下葬,开棺的日子,机不可失,一旦错过就要耽搁很多时间。
再则,只要他们加快脚步,大可以很快通过峡谷,无需顾虑太多。
两方一番讨论,最后还是决定继续前行。
云看上去还不是很多,很厚,短时间内确实不太会像是降雨的模样。
于是一行人进入了峡谷。
走了半日后,天上的云却像是不知道从哪里吹来的一样,一窝蜂地积聚在了一起,乌压压地悬在众人的头顶,极有威慑力。
风也开始从峡谷的风口吹过来,由小到大,仿佛是在为接下来面临的风雨造势。
几个见识广泛的人不由得面色微变。
又过了半晌,风速越来越快,开始从四面八方各种方向狂野地飘过来。
乌云浓稠得已经快要滴出墨来。
队伍无声地加快了行进的步伐,但还是阻挡不了耳边的呼啸声进入耳中。
一炷香后,就像是天幕被倏然撕开一样,没有任何铺垫的,没有由小变大的过程,暴雨一瞬间倾盆而落。
密集而又粗壮的雨珠刷刷地,轰隆隆地降下来,铺天盖地,几乎快与天空连成了一片线。
前方的道路湿陡难行,更加的险峻。
队伍经过商议,决定暂且原地停留,等雨势降下来后再行进。
相雪露想下马车看看具体状况,却被告知路况危险,最好待在马车里不动。
于是只好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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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越掀开马车车帘,往外看了一眼。
眉头不禁微蹙。
外面的雨势极大,好像要在今天将天下所有江河湖海的水都要降下来一样,几乎要吞噬了整个天地。
未想到会这么严重。
他的目光向前方望去,在相雪露的马车外停留了一瞬,定了定,又很快地收了回来。
关上车帘,他凝眉思索接下来可能面临的情况以及对策。
却没有想到,平静的思绪很快便被对面女人的出声打断了。
“阿越,都这种时候了,为什么还要看相雪露。待会出现了险情,我们也别管她,好么。”乔芊语哀求着他,语气里透着隐隐的混乱与癫狂。
乔芊语本来有自己的马车,今日她来找慕容越,恰好突然起了暴雨,便留在了这里暂时没有走。
“你在说什么?”慕容越抬眸看向她,“这种话也是你该说的吗?”
“还有,不要叫本郡王的名字,叫我郡王爷。”
慕容越的相貌其实很是英俊,只不过平日面上的阴沉色调掩盖了出众的外表。
让人看到他的第一眼,总是先注意到他阴鸷孤僻的气质。
此时,他居高临下地看着乔芊语,在这样近的距离里,越发能显出他容色的出色。
于是,乔芊语既绝望又恋慕地发现,她的未婚夫君,是如此的俊美,也是如此的无情。
他看向她的目光,被阴冷的雾气缠绕着,眸子仿佛黑暗中某种夺命不详的生物的眼睛,迷人又危险,只有浓浓的警告和不耐。
她知道他对她毫无感情,与她定下婚约,不过是因为她是晋王妃的妹妹,娶了她,或许可以和晋王府以及太后攀扯上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