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都如此说了,太后自当没有不允的道理,只是,她心里暗忖,待会雪露也要来……
正想着的时候,李嬷嬷走过来,俯身在太后身旁说道:“娘娘,晋王妃来了。”
不多时,相雪露的身影出现在了膳厅门口。
因着晋王新丧,这几天她皆是一身素衣。
她穿着素白软缎的衣裙,上面织着燕雀离巢,泣啼寒天的暗纹,哀婉庄重。
走进来的时候,她柳眉轻锁,烟眸含愁,一只细白的腕儿扶着腰肢,走几步微微停顿一下,看上去颇为柔弱。
旁边的宫女上前欲扶,却被她婉拒。
夫君没了,深受打击,还要故作坚强,周围人看着相雪露纤弱的背影,不由得都带上了几分同情怜惜。
如此绝丽佳人,往后却得独守空闺,似乎更令人欲扼腕叹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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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雪露在路上的时候,身上一直不太舒服。
尤其迈步时,身上的许多地方都会被牵扯到,十分难熬。
看来还是昨日接待宾客,忙前忙后累坏了,再加上那个梦,又使她精神上多了疲乏之意。
这份不适,令她在看到慕容曜之后,由里而外地感到高兴。
他昨日的方子,她始终惦记着。
这份在意使她多看了慕容曜几眼,就是这几眼,她由衷体会到,上天对某些人是格外优待的。
慕容曜今日穿着一身暗紫色的常服,金线织就的龙纹顺着他宽阔轩宇的肩颈线,蜿蜒至前胸,气势凌人。
薄唇微启,微微侧脸,似是在和太后说着什么话。
唇角勾起浅浅的弧度,面上带着清淡的笑意,但配上他那张魅惑出色的脸,便觉得笑容摄人。
慕容曜闻声同太后一齐望过来,见到相雪露的刹那,笑意深浓了几分。
加上暗紫衣袍的衬托,硬是多了几分狂狷邪气。
相雪露低头不再敢看他。
她走到了膳桌前,被太后招揽着坐下,太后一下子便发现了她眼下的乌青之色,皱眉问道:“昨夜可是没有休息好。”
相雪露微微点了点头。
太后眸中涌起心疼之意,握住她的手,想说什么又没有说,半晌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孩子,你不容易。”
“皇嫂今日可还是不甚舒服?”慕容曜的声音忽然响起。
相雪露迟疑了片刻,回道:“回陛下,是的。”
慕容曜好看的眉微微蹙起来几分:“朕昨日留下来的方子,皇嫂可要坚持服用,才能见效。”
相雪露昨日原以为慕容曜给她诊脉只是一时兴起,也并没有对这位九五至尊的医术抱有多大期待,只当他是自己玩玩。
是以,事后并没有专程留下他的方子,直到喝了药以后,才惊觉是她慧眼不识珠。
见相雪露不语,慕容曜多半也猜到了因果,他并没有戳穿她,只是顺着说道:“朕回头再写一张,这回皇嫂可要保管好。”
他微微侧过身子,注视着她的眼眸道:“以后,用着的地方也许还多。”
慕容曜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平常,听起来只是一句普通的医嘱。
但相雪露听在耳里,却觉着不是很对味,甚至从内心深处,升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以至于原本很是合她口味的莲子桂花汤,都喝得没有滋味。
不过,半碗下肚,到底还是暖了暖她晨起后倍感酸.软的小腹。
慕容曜和太后在一边低声交谈,似乎是在谈先帝留下的小皇子的教养问题。
这与相雪露关系不大,她约莫听了几耳便没有仔细听了。
谁知,膳用到一半,宫外忽然传来内侍通报:“燕王到!”
很快,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宫人的惊呼:“殿下,您慢些!不要惊扰了陛下和太后、王妃娘娘。”
相雪露放下食具,侧目望去,只见一个六七岁左右,衣着华贵的小郎君,噔噔噔地从外间跑来,一旁的人拦都拦不住。
他头戴着一个小小的银冠,面庞白嫩,还带着婴儿肥,一看就是被娇贵养着长大的孩子。
相雪露很快便将他与印象中见过几次的先帝第九子——小燕王联系在一起。
一路小跑来,燕王慕容澈气喘吁吁。
太后见了,嗔怪道:“有什么事儿慢慢来,不必这样急着跑来,小心磕碰了。”
慕容澈摇了摇头:“来晚了便见不到皇兄了。”
慕容澈人虽小,但自小便十分崇拜慕容曜,将他当做自己各方面学习的榜样,平日里只要抓住了机会定是要凑到他面前去的。
慕容澈乖巧地一一拜见太后和慕容曜以后,将视线移到了相雪露身上。
怔愣了片刻之后,他清澈乌黑的眸子中溢出明显的欢喜。
“皇嫂!”慕容澈甜甜地唤着,“阿澈见过皇嫂。”
相雪露呼吸一滞,握住茶盏的手骤然僵硬。
皇嫂……
往常她入宫,见到燕王之时,也不是未曾被他叫过皇嫂。
只不过,那时慕容昀亦在身侧。
而现下,慕容澈方唤过陛下皇兄,便转眼来唤她皇嫂……
很难不让人多想。
还未等相雪露做出反应,慕容澈的声音便紧接着传来。
“皇兄,怎么皇嫂来了您也不派人告诉阿澈,阿澈好久都没有见过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