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冉被她的凄厉震住,过了一会儿才呐呐:“这……中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和赵,你孙女只见过两面,甚至连话都没有说过。”
周老太太的手摸过她的脸,林冉身上立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只能强忍不适。
周老太太声音轻柔地很诡异:“就因为你这张漂亮脸蛋啊,多么让男人着迷,我孙女才会死,原本她和周培该是多么幸福的一对啊。”
“我看着他们长大,看着他们一起长大一起上学,从小学到镇上最好的初中,再到县里最好的高中,最后全都考上了最好的大学。他们考了研,还都找到了好工作,我以为苦尽甘来了,在他们研究生毕业的时候,我去市里参加他们的典礼,也是想趁机说说他们的婚事。新园一直喜欢周培,周培虽然没什么表示,但是我想着应该是默认的,那时候我还在想,你看我多有运气,一定是我儿子在天上保佑我,随便捡回来一个孩子,就又好看又上进,以后一定能好好的照顾我和新园。”
“他们原本已经打算签合约,就在你们那的那个徐家的大企业,公司还愿意让他们入职后到美国一个什么地方实习,还不用我们出一分钱,新园跟我说这是特别看重他们的意思,可是忽然周培就跟我们说,他不想去,他想签另一家公司。”
林冉的心微微颤动。
周老太太接着说:“对于他们工作的事情我不懂,我虽然想让周培和新园一起去美国有个照顾,可是周培从小到大没让我操过心,我想他不管做什么决定都有自己的考虑,也不想多管。可是晚上我听到他们的争吵,才知道,他想签的就是你家的公司,新园问他,为什么放着大好的前途不要,要去一个摇摇欲坠的地方葬送自己的年华,周培却一直不肯说话。”
周老太太眯起眼,仿佛又回到赵新园出事前的那个夜晚,她的孙女从来没有这么激动这么生气过,急切地问周培:“你这么做是不是为了林冉,林建如只是随口一说,三岁小孩都能听出来只是个诱饵,难道你还信以为真,你以为你去了他还真把宝贝女儿嫁给你?你以为他们看得起咱们这种出身?在他们眼里,你给他女儿提鞋都不配!”
在外面偷听的她吓了一跳,赵新园向来内敛温婉,对着周培更是有求必应,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见被逼的丧失了理智。
周培终于开口:“新园,你不用把话说的这么难听,我想的比你明白,也做好了决定,你不用再劝我。事实上,下午我已经拒绝了徐氏,我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赵新园有些恨铁不成钢:“周培!如果你真的喜欢她,她以前不是追你吗,那时候你不答应,还用我做挡箭牌,这时候你到底又在发什么疯?!”
周培别过头,逃避她的目光和质问。
赵新园显然对他足够了解:“……因为那时候你受了她以前男朋友的刺激,已经想通了,她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觉得靠自己奋斗几年,可以不再仰望的时候再去追求对不对?毕竟林家走的是下坡路,而你还有无限可能,那就顺着这条路往下走不行吗?为什么现在你会这么心急,要拿自己的前途去开玩笑?”
周培声音艰涩:“新园,不是我心急,而是她不会等我,我只是想试一试,不然我可能一辈子都遗憾。这是我第一次,也可能是唯一一次去喜欢、去爱上什么人,哪怕最后没有结果,可也不能连试试都不敢对不对?”
“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吗?”赵新园笑得很悲哀:“那你就去试试,你当初自己也说过,她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们不适合。所以……你尽管去试你的,我在这等你,五年也好,十年也好,我赌你们不会有结果。”
周培抱歉地看着赵新园:“哪怕知道不合适,却还是不舍得,试过放弃才知道放弃不了,这才是爱情。新园,你不要浪费时间等我,我一直都是把你当最亲近的家人看的。”
赵新园苦笑:“你自己也说了,放弃过才知道放弃不了,周培,我对你也是这样。从第一次看见你看林冉眼神的时候,我就告诉自己要放弃,可是一直到今天,如果能放弃我也早就放弃了,所以,我们谁也说服不了谁,不如就互相浪费吧。还是那句话,你试你的,我等我的,咱们一起熬。你也别有心理压力,万一在等的时候,遇到比你好的,或许我就变心了呢。”
赵新园说的很洒脱,其实晚上回到房间后偷偷地哭了很久,周老太太听得心如刀绞,在周培和赵新园里最终还是选择了自己的亲孙女,更重要的是,赵新园不是说了吗,周培要签的新公司似乎前景不太好,为了周培她也要搏一搏。
周培不是说他拒绝了徐氏没有退路了吗?那她这个老太婆就出马去求他的领导。
周培这么优秀,只要她去求,徐氏的人一定会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的。
等她办妥了这件事,逼着周培去签约,依着周培孝顺的性格一定会同意。
年轻人嘛,自以为爱上了什么人爱的海枯石烂,其实长大就知道,这些都是不作数的,等他和赵新园一起去了美国相濡以沫,什么林啊冉的都会抛诸脑后。
她抱着这个念头,第二天起得很早,狠狠心打车到了徐氏。
她刚进城的老太太哪分得清立交桥变道地下停车场,她转悠转悠,终于从别人口中打听到了徐氏领导的车牌号,就想着像是古代人拦轿子一样的拦住车子。
她想好了一切,却没想到车子的速度那么快,更没想到来寻找她的赵新园会把她推开,自己被撞飞,躺在床上两年都没有醒来。
林冉听得太过投入,以至于忘了此刻自己的处境,她的心里有些热,那点热像是最好的灵丹妙药瞬间治愈她心里所有的伤痕,只剩一颗红心不停的跳跃,每一次跳跃似乎都在呼喊同一个名字。
周培,周培,周培。
她只想见到他,紧紧抱住他,然后说什么呢。
啊,原来你这么闷骚,早喜欢我还不说,哈哈,最后还是被我发现了吧。
还是抱着他哭一场,想说什么吴瑶什么孩子都无所谓,只要他爱她就行。
周老太太偏执的眼神把她拉了回来,她低声安慰:“周奶奶,这件事只是一个意外,您节哀顺变。我相信,周培也和你一样难过。”
有些话她没说,如果不是周奶奶无知者无畏的违反交通规则,赵新园也不会年纪轻轻就殒命。
周老太太笑得森寒:“你以为这就是全部?你还以为周培会难过?他是不是什么都没有告诉你?也对,他有什么脸去告诉你,因为我的新园是被你的周培杀的。”
林冉对上她的目光,不由打了个冷战。
赵新园在两年后才醒来,记忆什么的都没什么缺失,只是慢慢康复就行。
唯有双腿,从双膝以下齐齐截断。
那时候是周培和林冉新婚前四个月,那时候他们已经订婚。
刚醒来时候的赵新园虽然总是沉默,郁郁寡欢,可是从配合医生上还是好的。
周培经常会来看她,那时候周培已经收入颇丰,赵新园一直住着单人的vip,周老太太就住在里面,事实上从赵新园住院,周老太太就一直守在床边。
在赵新园刚醒来的时候,周培就把周老太太拉到了一边。
他说,不要告诉赵新园他的婚讯,他会解除婚约,照顾赵新园一生一世。
在他的照顾下,赵新园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增多,周培还鼓励她拿起专业书籍,毕竟她伤的是腿而不是大脑。
不过在周老太太提起周培的时候,赵新园的笑容就有些浅淡。
她说,不要周培为了同情或是责任来照顾她,她自己一个人也是可以的。
可是看得出,她的眼神中还是有希冀,周培不在的时候她总是魂不守舍,眼睛一直往门边瞟,周培一出现,她苍白的脸上都像是有了光彩。
周培逐渐的瘦削下去,只有在赵新园面前的时候才言笑晏晏,背过去就不肯再多说一句话。那段时间,周老太太见得最多的就是他坐在那里抽烟,背影寂寥而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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