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废话吗,眠星子忍住了这句到嘴边的吐槽,谨慎地选择语言:“不能说很好,因为总有一些会扰乱普通人生活的意外。”
不过他的努力收效甚微,再委婉的指责也是批评,换了其他妖怪在这里,现在恐怕已经翻脸了。
“你说得对,只是,扰乱普通人的不仅仅是非人类而已。”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在旅程中对所有司空见惯的平凡景色都报以好奇与欣赏目光的大妖,慢悠悠地补充,“苛捐杂税,沉重徭役,一个为富不仁鱼肉乡里的富商和一个贪污**的官府,可比大部分妖怪的危害严重多了。”
“这、这不是一回事。”眠星子结结巴巴地反驳,他不敢细想,因为想下来他可能被说服,只好在记忆中找妖怪作恶的事例,“我曾经见到过一个假装河神的鲤鱼精,它要求那个村庄的村民没三年给他献上一对童男童女,我们去那个村落的时候,几乎每个家庭都失去过子女。”
大妖似笑非笑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少年突兀产生了被师父质问功课时的心虚感,青年模样的妖怪顺着熊猫的毛,摇了摇头:“一个村庄,就算有五十户人家,三年两个孩子,三十年,死去的孩童大约是二十个,一百年,也不会到一百人。而上次江南洪涝,因为一个贪腐的官员,本该发挥作用的水坝被冲毁,下游几座城市和村庄直接被淹没,死伤无数,死者何止百人。”
“这是天灾。”
眠星子自己都没有发觉,他辩驳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小了,大妖宽容地认可了他的说法:“天灾确实不可避免,我们来说一些人力可及的事情吧。天灾之后的流民安置问题,大批灾民流离失所,而其他没有受灾的城市关闭了城门,不允许流民进入。你见过那副场景吗?”
“没、没有,这是另一个问题了。”眠星子眸中出现了些微动摇,只是还嘴硬,他的师叔摇摇头,接过了反驳的接力棒:“二者不能相提并论,我承认,一场天灾中不负责任的官员导致的伤亡远超出一个普通的妖怪,但也有妖怪,曾经将一座城市化为死城,您不能否认这一点,对吧?”
“当然,但那种程度的大妖,一百年不见得能出一个,贪腐的官员,年年都不少啊。”青年模样的妖怪用这句话结束了这场交谈,他打了个哈欠,抱着熊猫轻飘飘落在了树枝上,背靠在树干上,屈起一条腿享受月光的沐浴:“明天还要继续赶路,休息吧。”
眠星子睡不着,他满脑子都是之前对方反驳他的话语,一直以来的信念好像被敲掉了一个角,各种在之前没有出现的想法不停在脑海中浮现,越想要忽视越清晰。
这边的辗转反侧被另一个除妖师发现了,他拍了拍眠星子的肩膀:“别想太多,睡吧。”
他看好的除妖师后辈沉默了许久,才闷闷地应了一声,但谁都能看出他的动摇,他也不能说什么,事实上,他也有几分被说服,但很快,阅历更加丰富的除妖师就将对方的言论归为诡辩,所有妖怪都不应该存在,即便他可以对某些没有杀伤力的小妖视而不见,也不会认为他们就是应该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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