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这么不经打,回去师父又要说我出手没个轻重,让我悔过峰罚扫了。”季绀香抱怨了两句,蹲到河边将脸上的血迹洗净。
在回剑宗之前,她又去城里买了几包糕点,挑选了基本画册杂记。
季绀香一身是血的回山,其他修士也只是看了几眼,连议论都没有。
剑宗的修士在他们心里,已经是十分不讲究十分凶悍的存在,大弟子季绀香更是其中翘楚。
等季绀香走远了,一个影宗的修士才叹息道:“真是白长那么好看的脸了,若是去了幻音宗,仙气飘飘抱个琴弹弹多好,杀人跟杀鸡一样,吓半点不像女人。”
“岂止是不像女人,他们剑修能当人就不错了。我听说剑宗的张延睡觉的时候还给剑盖被子!”
“就是,前几年仙剑大会,你看季绀香揍人的样子,大师兄都吓得不敢上台了。秦家的小少主怎么想的,居然要娶季绀香?”
莺时抱着季绀香给她捉的兔子路过,听到他们的话,眉毛横起气呼呼地说:“你们几个大男人,背后碎碎叨叨羞不羞啊!自己修为不好,反而说得像别人的不是,哪有这样的道理!”
其中一人抱起手臂,冷哼一声:“我当是谁呢,剑宗的小厨娘啊。”
“你再说我就让绀香来打你!”
此话一出,几人脸色都变了,转身就走。
季绀香还没踏上剑宗的长阶,就遇到从长阶下来的秦悯。
他望见季绀香一身的血,皱了皱眉,问道:“伤得重吗?”
“还行吧,那几个和我打的人尸体都凉透了。”季绀香还有些得意。
“我和你说过了,不必如此拼命,姑娘家应该都不喜欢身上有伤疤,若是再因为这些落了什么病根......”
季绀香奇怪:“你怎么总想着以后呢?再说了,杭明山的医修也不至于连个伤疤都除不掉,你大可放心。”
见她如此,秦悯也懒得再多说,将手上提着的一包糕点递给她。“你喜欢的那家铺子,本来要给你送去,才得知你下山了。拿回去吃吧。”
“谢谢啦。”季绀香欢喜接过,正要走,又被秦悯提醒了一句。
“你下山之前打碎了张宗主的琉璃宝界灯,他料得你今日回山,正在宗门口候着。”
季绀香脚步一顿,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多谢多谢,那我过几日再回。”
秦悯点了点头,再没有多余的话要交代,而季绀香也不觉得这样相处有什么不对,拎着糕点转身就朝淞山去了。
淞山是栖云仙府最大的灵山,可惜只有一个云遗善,如此灵气浓郁又僻静的地方,自从她发现以后就时常来玩耍。
外界还时常传闻,栖云仙府的太尊是个胡子花白的老头,还说他性格古怪不爱与外界接触。
真相可差太远了。
云遗善的相貌要是放在各大仙门,不知要让多少女弟子魂牵梦萦。
何况他的性子也很好,只是不爱说话而已。
季绀香的弟子服染了许多血污,第一时间想的就是找云遗善帮忙。
其实这个时候找其他人会更好,比如说杭明山的素和风,帮她治伤还能帮她找个地方住。或者干脆去敷雪楼待几日,但她偏偏就想到了去找云遗善。
自从淞山一见,她就时不时会想到云遗善一个人站在皑皑白雪中的身影。
一个人在淞山住了几百年,该是多孤单无趣啊。
*
云遗善的殿外种了许多白梅,寒风一吹,带着幽香的花瓣从枝头飞散,伴着雪花打圈飘落在雪地里。
季绀香负剑来到淞山,花枝抖动沙沙作响,云遗善从白梅之中转过身,白梅随着雪花被风扬起,落在她沾了雪的发上、肩上、血衣上也是如此。
“师叔祖,我来看你啦。”季绀香手上还拎了几包糕点,对着他晃了晃。“你看,我上次说的桃片糕,这次给你带来了。”
云遗善的步履总是沉稳从容的,踩在雪地里几乎听不到什么声音。
可这次却有些难以察觉的慌乱来。
他快步走到季绀香身边,眸光冷然。“你受伤了。”
“下山捉拿祸害人的邪修去了,他居然叫来了帮手,可不是因为我打不过他,最后我可是将他们都制服了。”季绀香有些得意,还指了指脖颈上一处血痕。“就这儿,师叔祖不知道,当时他们可凶残了,武器是一根线,我好不容易才弄断了,差点没把我勒死。”
云遗善目光微沉,接过了季绀香手中的糕点。“进去吧。”
季绀香的衣服上都是血污,黏腻得有些难受。
刚走进云上殿,季绀香就问他:“你这里应当是有梳洗的地方吧,我这一身血气难受得紧。”
云遗善指了一个方向,季绀香转瞬就没影了。
桌案上除了糕点,还有几本被她带回来的杂书。
行善剑被放置在一旁,白玉剑柄上有几道裂纹,鲜血渗进去,红色的纹路带着一股子诡魅之感。
云上殿的汤池是这山中的一处暖泉,云遗善灵力多得没地方用,便时常造些打发时间的东西。甚至还会按照书上的记载,自己做各式各样的东西。
季绀香脱衣泡在温池中,身上的伤口一遇热水,便疼得她倒吸冷气。好不容易适应了,头脑都在水里泡得昏昏沉沉,她才想起自己忘记带衣服了。
她正准备捏个灵蝶,让云遗善想办法送进来一套衣物,温池屏风便出现一个身影。
雾气氤氲,看不大清,却是个姑娘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