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制的地板被撬开,里面是黑乎乎的大地窖,七零八落地躺着些女人的尸体。
有几个孩子也躺在血泊中不知死活,几人连忙跳下去将他们一个个抱上来,正是那些被拐走的幼童。
“死了一个。”
挨个探过脉搏后,才发现其中一个已经身亡。宋寄雪的脸色顿时一片惨白,身子没站稳一般晃了一下,立刻被身边的师弟扶住了。
“其余的呢?”
“脉象虚弱,这些个邪修可能是没给孩子喂过吃的,加上地窖寒冷潮湿,这孩子可能体虚没能撑过去。”
宋寄雪的唇紧抿着,朝那孩子冰冷的尸体忘了一眼,紧接着再次虚晃了一下,被徐檀扶住手臂,眼前突然一黑,朝后倒了下去。
季绀香立刻喊道:“先送这些孩子去医馆找大夫,再去叫他们爹娘过来,抽两个人把宋师兄先带回栖云仙府。”
“我们现在就去!”
云遗善就站在远处,看着季绀香有条不紊的指挥着他们,不知不觉有些出神。
徐檀焦急地要跟上他们,被季绀香一把拽回来。
“师兄,正好这次下了山,我和徐檀去买些东西,到时间就回山。”
其他人也没多想,却还是有个修士拉着季绀香出了青楼,小声道:“那个魔修估计是来处理自己手下的,看着好生面熟。我还是不放心,外边下着雨呢,你们俩想跑哪去?”
“姑娘家,总有些自己的事情去做,师兄觉得呢?”季绀香说的云里雾里,对方听得脸红,也不好阻拦。
“那好吧,一个时辰后,立刻回去啊。不然你们两个内门弟子出了差错,宗主会扒了我们的皮。”
“我知道了,一定听师兄的。”
等几位师兄一走,季绀香就转过身,脸上温柔乖巧消失殆尽,换成了另外一副要死不活的神情。
“查到了吗?”
云遗善意识到这句话是对他说的,缓缓摇头,语气有些闷闷的。“没有。”
同生咒只能靠徐檀或者是季绀香自己来解,即便是他也束手无策。
早就预料到了结果,季绀香也没有太受挫。
外面还在下雨,屋内一股刺鼻的香粉和血腥味混在一起,更加闷得难受,待在这里都有些头晕了。
“算了,我再想想办法,走吧。”季绀香撑开伞,伞面上也不知何时溅了血上去,撑开的时候,仿佛是伞面上画着盛放的红梅。雨水流经伞面,流下来的水也成了红色,季绀香就像看不见一般,眉毛都不眨一下。
徐檀一阵恶寒,看了眼自己的伞没染上血,这才撑着伞奔进雨里。
云遗善慢悠悠跟上去,凝视她伞下的背影许久,不知道该不该走近。
“愣着干什么,过来啊。”
季绀香撑着伞特意走慢了些等他,却见到人直接往雨里走,只好出声催促。“你今天不太对啊,难得这么安分,也不知道躲躲雨。”
伞柄塞到手里,还带着她掌心残存的温度。
云遗善眼眸低垂着,俯视下去,能看见一些碎发垂在她额边,眉心往上,是红色的花钿,那道魂印正和花钿融为一体,让人难以发现。
“你发什么呆呢,怎么都不说话?”季绀香抬起脸来,和云遗善的目光汇聚在一起。
猝不及防的对视后,他心虚一般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真是很奇怪,明明是季绀香将他利用完了就丢弃,将他欺骗玩弄后一走了之,最后连死了都不去见他一面,不给他一个解释。
为什么他会觉得心虚,会惶惶不安。
在收到灵蝶的传讯后,他辗转难眠,想过无数次再与她相见时要说些什么才不会被识破。
“你到底怎么回事?”季绀香有些不耐烦了。“云遗善呢,他应当是伤得不轻,可是还在养伤。”
垂眸看着季绀香的眼睛,他之前想好的措辞全部灰飞烟灭。“他受了些伤,不成大碍。”
等云遗善说完,季绀香的脸上出现了明显的失望。“不成大碍?这都不成大碍,老东西挺能抗啊。”
她自顾自地说,也没注意到身旁人手指攥紧,步子突然顿了一下,紧接着又恢复如常。
“老......东西?”云遗善不敢相信自己会听到她这么说自己,以至于艰难的压下去带着愠怒的语气后,说出来的话还留着微不可查的委屈。
是嫌弃他老了吗?
云遗善的相貌无论是放在栖云仙府还是其他地方,一个能打的都没有,到了魔域更是如此,女修们上赶着扑上来,心甘情愿给他做炉鼎的都有。
没人说过他的年龄问题,除了季绀香。
他深呼一口气,强压下心头不满的情绪。
“我记得云遗善比薛嵘还大上几岁吧,我还以为他的修为和岁数怎么都得飞升了,结果他倒好,居然入了魔,真是世事无常,一醒来天翻地覆。上次云遗善真是差点要了我的命,我本来以为自己死定了,结果却只是轻伤,那一剑明明从我心口刺穿了,真是见了鬼。”无论季绀香怎么想都想不通那一日的事,包括云遗善那滴能吓死人的眼泪。
堂堂栖云仙府太尊,魔域之主,竟然哭了。
她真的想了许久,确定不是自己将他打哭的。
两人同撑一把伞,伞面将季绀香遮得严实,云遗善的肩头却还淋在雨下。
季绀香说话的时候看到了这一幕,心中没什么起伏。
曲流霞的命是她救的,而且忠诚于她,就是哪一日为她而死也不奇怪,淋雨而已,反正身上已经湿了,再淋一会儿不成问题。
但云遗善还有伤在身,冰凉的雨水顺着伤口流下去,他淋在雨中的一只手臂,泛红的雨水蜿蜒过指尖,滴下去寂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