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猫沉默不语。
见状曲清池歪着头,厌弃地挑起一侧眉毛,用剑尖指向黑猫:“罢了,这事不说了,但你最好记着点,如果真的要骗我,说谎的话要上心些。”
黑猫对此并未多言,只做出防备的姿态,慢声道:“你现在和我打起来只会让虚泽坐收渔翁之利。”
“有道理。”曲清池的手抵着盏目的剑柄转了一圈,用轻视的态度压迫着对面的黑猫,很是为难地说:“可我不与你打,你又会引我与云馜打,之后你再坐收渔翁之利,将我们全都杀了。”
曲清池算了算这笔账,慢吞吞地抽出了盏目:“如今云馜等着我跟你打,想要看我们两败俱伤;你想要引我和云馜打,想看我们两败俱伤,我们几人互相防备,什么时候是个头。”
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曲清池长目眯起,话到这里语气转轻:“我与虚泽谁输谁赢暂且不提,若是让你捡了便宜——更是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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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生入了宫,清正殿的宫人小心地给他奉上一杯茶,用词委婉地告诉他中书令昨夜上了折子,说是年迈体弱,有意举家离京退出朝堂。
平静的水面起了波动,拿着茶盏的陈生听到这个消息心情十分复杂,思绪逐渐飘向远方,再次确定理想和现实总是差距过大。
理想中的宁修和他渴望着一份纯粹的正气,可在现实里,若不是尚有名气,此刻的他恐怕早已入了大牢……
他说是不想借用其他身份,只想以普通人的身份上京伸冤,可用普通人的身份伸冤谈何容易?
如今他上京讨要一份说法,说法来了,可赢的到底是他还是他背后的名气?
这样的结果他得到后真的会开心吗?
叶女会高兴吗?
让他对中书令下手的太后最后屈服的是正气,还是屈服于曲清池的身份?
——要是想通此事,未免觉得人性太过可悲。
人这一生,理想和现实总是不同。
天真与赤诚总会被清醒与利益击倒。
幻想中的他奢望着以人的身份光明正大的带着叶女的名字归乡,这样的结局和过程似乎是热血番里的最好收尾。
可现实呢?
现实就是现实,没有一帆风顺的幻想,只有令人倍感不适的弱肉强食法则。
如今欺压旁人的李尹子孙反被他欺压,既像是报应,也像是人们还是没能跳出权利相关的圈子。
陈生坐在这里,清晰深刻的体会了一把宁修死前的想法,了解到太过现实反而容易疲惫。
可如今活着的人哪个不现实。
要是人都不愿意直面现实,又怎么会生出改变现状的想法。
思及至此,陈生晃了一下茶盏,没有因中书令的让步而起了退步的心思,也不管宫人试探的态度,并不就此收手。
端肖雪不爱与人交谈,他不管宫人与陈生在说什么,一个人靠在门旁,望着红墙上方的蔚蓝天空,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陈生等了片刻还是不见皇帝,不自觉地问身旁宫人:“入京前一向听说左掌司威名,不知领头的贵人是什么模样?”
他问得客气,想起昨日见到的金腰燕,心中清楚在京中布下大阵的人不可能是金腰燕,猜到一定是有人藏得更深,为此随口提了一句。
宫人闻言一笑,轻声说:“不清楚,那位最是神秘,平日里只见太后娘娘与圣人,虽已入宫几年却不曾在外露过面。”
几年?
入京的时间倒是不长……
陈生重复了一遍,心事重重地抬起茶盏。
一旁的宫人侧目,眼看那形状较好的薄唇贴着杯沿,心中松了一口气,随后默念了几个数,寻了个理由退下。
而在迈出门槛的那一瞬间,给陈生送茶的宫人朝着一旁的侍从点了一下头。
这幕正巧被端肖雪瞧见。原本悠闲散漫双手抱怀的人见此皱起眉头,立刻松开手臂转头去看陈生,下意识地喊着:“不对劲!”
还在想皇帝怎么还不来的陈生立刻反应过来,随后望着自己手中的茶盏,不妙两个大字压上心头。
随后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在端肖雪的一声不对之后,陈生忽然觉得头晕目眩,拿着茶盏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喉咙里似乎有火在烧。
陈生的脸色因痛楚一点点变得惨白,无力地倒向端肖雪。而当茶盏从他手中落下的那一刻,门前侍卫听到殿内的声音,与外边的人比了一个手势。
下一秒,房上墙后,一群左掌司的修士冲了进来,直接包围了陈生与端肖雪。
那领头的人正是陈生在街上遇到的离敢。
不似在街上初遇时那般和善,离敢一进来便说:“抓住他,他要是反抗可伤他不可杀他!我们还要以他要挟小圣峰的那位首座!”
听见这句,躺在端肖雪胸口的陈生心中清楚,他们之前的偶遇八成是宫中那人为了引曲清池过来的陷阱。而今曲清池寻着对方入宫,他因不放心跟了过来,正好中了对方的诡计。
……这事是他大意了!
陈生本以为皇室会先试探在布局,没想到对方会如此决绝,手起刀落绝不含糊!想来之前动中书令的说辞只是为了迷惑他,让他以为他们会暂时与他周旋,从而让他放松警惕……
老实说,要不是听说了中书令的事,陈生肯定不会喝下宫人送来的茶水。如今得了草率的恶果,陈生只觉得心胃像是有火在烧。
他嘴巴发麻,身体瘫软,很快动弹不得,接下来若要自保,只能靠端肖雪。
端肖雪见此骂了一句,抬手抱起陈生往外冲去。
陈生被毒药麻痹,大脑一片空白,虽是知道自己被端肖雪扛起来,但有关危险急迫的认知心中一概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