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生有一搭没一搭的跟萧疏说:“先主就没有跟你们讲过心魔的事?”
萧疏垂眸思索片刻,说:“先主没有心魔,心魔是这代才有的。”
因为难以接受,陈生暂时对那些复杂的过往产生了抗拒心理。他听到萧疏的话点了点头,忍不住又问了一句:“曲清池呢?”
萧疏再次回答:“不知道。”
陈生忍不住追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萧疏听出他言语中的无助和急切,了解此刻的他必然是不太好受,否则他不会像个孩子一样到处寻找曲清池,祈求曲清池能带给他一些安心感。
察觉到这点,萧疏抿了抿唇,回答的话语未曾变过。
“……不知道。”
这是意料之中的回答。
陈生听到这里思绪再次飘远。
萧疏陪着他站了片刻,许是看不得他此刻茫然无措的表情,萧疏缓了缓,说:“可我在。”
陈生抬头,眉眼间带着明显的沉重感与郁气。
萧疏迟疑了一下:“你有事……也可以跟我说。”
陈生张开嘴巴,因不知能说些什么,最后只道:“没事了。”
屋外的萧疏闻言微微仰起头,看姿势像是在看月色,可此时此刻他眼中到底有没有映入天上的月亮只有他自己清楚。
陈生不会依靠他,也不会与他无话不谈,因此他也不会告诉陈生,他唯一存在的方式只有服从。
他只有让自己靠近曲清池,才能看起来更像对方,才能告诉自己他们都一样,才能将对方拥有的东西归算到自己的头上,以此安慰自己,“他”活得很好来着。
而他是曲清池吗?
他是。
可他却永远不会成为曲清池。
因此,他似乎又不是了。
为此感到茫然的不止是他,还有不知该将他放在哪里的陈生。
陈生许是在用这种行为告诉他,他到底不是曲清池。
所以,陈生不会依靠他。
而萧疏也通过这件事再次确认了这一点。
曲清池的喜怒哀乐不会属于他……
思及至此,屋外的身影突然抽身离去,慢慢并入黑夜的影子看上去孤寂沉静的早已与黑暗融为一体。
没能察觉到萧疏的情绪变化,躲在房中的陈生再次打开了日桥的玉简,企图从其中找到新的线索。不多时,死盯着玉简不放的陈生听到了郭齐佑的声音,打开房门把郭齐佑放了进来。
因今日发生的事情过多,导致郭齐佑回到房中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最后回到了陈生这里。
陈生也不知该做什么,索性拉着郭齐佑一起看日桥留下来的玉简。
他们围着一床被子坐在一起,表面上是盯着玉简,实际上都在发呆。
如此坐了片刻,郭齐佑忍不住问陈生:“你怕吗?”
陈生没有说话。
郭齐佑又说:“你说,我们会有日后可言吗?”
陈生侧目,眼看着向来不知俗世愁苦的郭齐佑愁容满面地说:“现今天变了个样,人也变得不再相同,如今活着的人到底算是什么啊?”
这个问题陈生没有办法回答他,陈生自己也找不到答案。
郭齐佑见此又说:“陈生,人这一生到底算什么?我们的存在又算是什么?所遇真真假假,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我从前从未想过,我们的存在到底是有意义的,还是无意义的重复?
活着到底是因为活着而活着?
还是因胆怯而活着?
若是为了美好,奔向美好的力气难道不会有艰辛吗?
如果我们的一生不过是旁人眼中的一出戏?
那我们是放弃这出戏看起来比较体面,还是淡忘这件事,为了活着而妥协?”
郭齐佑问了一大堆笼统的问题,最后才说:“你说过,虚泽一直在延续上一个五千年,而人作为被他安排过的世间一角,还能算是人吗?如今的我们到底是什么?”
郭齐佑此刻的问题和心理都让陈生有一种,书内的人知道自己只是文字的感受。
许是白天的事情给了郭齐佑太多的压力,一向粗神经的郭齐佑竟是开始伤感起来。而他伤感的理由正是陈生也在思考的一点。
陈生在心中默念他说过的话,片刻之后伸出大手按在他的头上,轻声说:“人其实一直都是在为了活着而活着,每个人都是如此。如今你要看的是你觉得你活着开心吗?又想怎么活着,而不是否定了你如今活着的价值。”
“因此我们要问的不是虚泽如何看待安排人的一生,而是要问自己——愿不愿意被安排,又愿不愿意继续这一生。如果愿意,又要怎么继续。”
陈生在与郭齐佑对话的时候逐渐获得了平静。在此刻陈生忽然意识到比起惊讶,接下来又该如何才是他应该考虑的事情。
郭齐佑暂时不能跳出这个圈子,皱着眉思考了很久。
陈生见此揉了揉他的头,问他:“我教你的阵法你学了吗?”
郭齐佑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