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将那口金色的雾气吞入之后,蜘蛛女从光线阴暗的牢房忽然来到了橙红色的天海,周围的世界如梦如画,彼端姿态优雅的鱼在云中游动,巨大的鲸缓慢地从云层中出现,带起无数星光。
不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一阵微风吹来,她站在天海中,望向远处,看见了七道光柱连接着天与地,上面分别写着——长帝、威后、云母、先主、腾蛇、天岿、浩日。而这七个光柱中,长帝与威后的光柱上方带着一圈金光,比起其他光柱看上去要气派一些。
她正在想这是什么,忽见远处有人走来。来人长相极为出挑,是世间少有的姿容。其中一人身披羽衣,头戴红凤尾冠,一人脸上带有细小的浅蓝深蓝渐变的鳞片,头上有鹿角。
他们二人穿戴不凡,气质出众,显然是凡尘少有的人物。
外形很像是龙族的那人说:“按理来讲,威后的身份要高出云母一些,而虚泽是长帝与云母所引,是第一个现世的天尊,身份必然比我们尊贵,可金羽是长帝与威后的长子,虽不是第一个现世的天尊,但金羽血统不凡,两方相比,到底是虚泽高于金羽,还是金羽比虚泽尊贵一头?”
“谁知道。”头戴凤冠的人说:“虚泽是天龙,金羽是赤乌,赤乌在先前也叫金乌,在金羽没有剪影之前,天上连个太阳都没有。而在虚泽没有出生之前,天道混杂,若是要比,两方各有长处,若是要论,怕是论不清楚。”
那个龙族点了点头,望着前方的光柱,问着:“对了,执凤,近来长夜可有转好?”
那个叫执凤的人摇了摇头,说:“没有。薄霜你又不是不晓得,我们这群人被引出之后便各占一处,先主鲜少关注我们,与我们不过是点头之交。但长夜与我们不同,引出长夜的先主腾蛇将长夜他们一手带大,母子之情非我们能懂。如今先主为了分天地撑万道成了那支柱,长夜失去母亲,肯定一时接受不了,你也别去管他,让他静静。”
执凤说到这里忽然顿了顿:“不过,接受也好,不接受也罢,事情已成定局,我们能做的只有适应。”
薄霜点了点头,两人一同望向那七道光柱,在空中飘动的秀发似乎即将于周围的景色融合在一起。
生来便喜爱吃人过往与梦境的鬼蛛女见此大惊失色,她念着那两人的名字,脚步虚软,正想上前一探究竟,忽然看到前方云层散去,从中出现一条布满利齿的金鱼。
怪鱼朝她飞来,一下子咬住了她,再回头时,那伏在陈生上方的蜘蛛大叫一声,身影瞬间化成青烟消散。
第83章 送花
陈生抱着被子沉默许久,满脑子都是昨夜的梦。说实话昨夜他睡得并不踏实,不知是不是因为疲惫,他竟然梦到了一条一直在对他的吐口水的怪鱼,无语的想着这年头上京赶考不止要被抢钱,还要被条怪鱼鄙夷,真叫人高兴不起来。
他闷闷不乐的呆坐片刻,等着用完朝食,山匪将他们带了出去,去了一个被布罩住的空地,然后说:“下去吧!”
前边的人早已习惯,他们按照出来的前后顺序去领属于自己的打扫工具。陈生站在后方,不明白这都是怎么一回事。昨日对面的人曾说上工是打扫房间,可今日山匪将他们带到后山空地,竟是指着地下的布说下去。
谁的房间会埋在地下???
陈生一头雾水,等拿到工具,他低头一看,手铲毛刷,各种各样精细的小用具装了一袋子。拿着这些工具,陈生来到被布盖住的地下入口,一入内一口黑棺材正对着他。黑棺后还有一条通道,四周摆放着不少瓷器,显然是年代久远的古墓。
陈生望着眼前的墓室,突然反应过来打扫房间指的是什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确实也算是打扫房间,只不过是打扫的是“别人”的房间……
完全不想进去。
山匪看他不动,推着他往前走。陈生任命的低下头,被逼进墓室的他只能去学周围人的动作,跟着整理了许久。
从清晨开始一直搬东西清理灰尘,到了晚上他几乎累到直不起腰。一连几日下来,陈生终于懂得了牢中众人感受,其实白日干体力活倒不算什么,真正折磨人的是晚上,打扫房间保持整洁需要耗费的心血远超白日下墓,实在是一种令人无法忍受的折磨。
在这样艰难的环境下,陈生厌烦那个寨主的情绪已经到达了顶点。
而寨主他最近也有点苦恼的小问题。
将脚放在桌子上,身量不高,面容冷峻的寨主坐在房中许久,总觉得他忘了点什么。
虽是叫不准缘由,但他脑海中一直有一个声音,这声音告诉他,他应该离开这里,可因找不到离去的理由,他一直都没走,而每每想到这件事他都会紧皱眉头,烦躁的在房中走来走去。今日天气不错,寨主靠在窗边瞧了片刻山景,因为心绪不宁,平日素来不爱出门的他难得走出房间,打算出门散散心。
出门后,寨主例行检查,先是站在门口数了数门外的木刷,在确准了心爱之物一个不少之后,寨主每个角落都检查了一遍,本是想寻寻山里的人麻烦,没想到会查看无果。
那群十分了解寨主是什么人的山匪一早就将四周打扫干净,一群人曾趴在地上反复检查,确定了并无脏污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寨主站在一旁走了两圈,实在烦得要命,又找不到可以收拾人的借口,自觉无趣的他忽然想要找人闲聊几句,然后意外的发现,周围出现的人只要看到他都会面无表情冷汗直流,与他对视一眼就会移开目光看向别处,活像他是什么恶鬼。
意外发现自己并不受欢迎。
被嫌弃的寨主挑了挑眉,扭头离开了前山,又向后山的墓葬群走去,准备换个地方出气。
他来时也巧,远远看几个山匪背对自己。
这几个山匪围坐在一起,随意的将刀放在一旁,因平日无人查看,经常凑在一起闲聊几句。
今日有人从酒窖里偷了一壶酒,瞧瞧与其他几人分享。
其中一人举起酒杯长叹一口气:“也不知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别想了别想了,”一旁的人摆了摆手:“若不是老寨主想不开,我们也不至于陷入如今的困境。”
后来的人听到这往前靠去,小声说:“怎么,现在的寨主是老寨主挑选出来的?”
一人摇了摇头,哭丧着脸说:“是老寨主挑选的,不过挑选的意思与你理解的大概不同。”
“此话怎讲?”
“你来得晚不知道,那年老寨主带我们下山,正巧遇上了现在的寨主,寨主因官场失利,灰头土脸的离开了京城,路过此地时见老寨主拦路抢钱,一时想不开的他忽觉这也是个生计,于是就将老寨主打了一顿,不止反抢了老寨主身上的钱银,还霸占了这个山寨,成了我们的新寨主。”
几人说到这里,不免心生怨气,以为除了他们无人能听到今日的话,对着墓穴入口说:“不过寨主在京中混不下去也是正常,你看看寨主那脾气,你再看看他多事的性子,官道能长远才是怪事。”
一人也为了解气说:“平日里官员之间青楼宴请,按寨主的性子,他嫌脏不去不说,还会撵着人家吐几口口水,唠叨两句。”
“没准上峰递茶他都嫌弃,让人下不来台的本事倒是第一。”
这话一出,几人哈哈一笑,越说越开心。
“依我看,我们这位寨主脾气古怪,想来别说在京中,就是在老家估计都是无人亲近的万人嫌,谁遇上他都会避如蛇蝎,就如我们一样。你看看这山寨中可有人与他亲近?做人做到这个份上,寨主也算是独一份了。”
他这话编排的痛快,然而就在最后一个音吐出之后,他忽然觉得后背一冷。
陈生蹲在墓穴入口,望着地上的一篮子野花,头疼的想着也不知是谁将野花拿到了墓里,今早一来,里面负责的山匪脸色惨白,眼神飘忽的让他把花扔出去,他听从的把花拿到入口,人还没往上爬,先是听到了上面传来的惨叫声,脚下的步子因此停了下来。
上面的情况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