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下,屋外挂了羊角灯,阿鸾拾起那枚药丸放入檀口,忽然想到,初来大燕,她满心筹谋,想要施展一番作为,最后竟是这样的收煞。
好在这些年她吃穿不愁,日子过得舒心,没有人敢像从前那样肆意折辱她。离开这里也好,她应该看看广袤的万里河山,而不是困囿在一座小小宅院。
眼前景物渐渐模糊,她无力瘫坐在圈椅上,失去意识前,不忘对褚叡说了一句,“谢谢。”
褚叡上前将她打横抱起,望见她戴在左腕的七宝璎珞手串,依稀记得很久以前,这女郎提起过,是她母妃留下的遗物。
原来她唯一一次入宫,说手串丢了要去找,并非诓骗他的托词,而那时他只觉得这舒弥公主满口谎言,自然一个字也不相信。
“离开靖安,未尝不是件好事。”褚叡低声说道,抱着她向书房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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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苏慕宜听闻城南响起丧钟声,让侍女打探才知,舒弥公主突患重疾病殁,天子已出宫赶往公主宅,为其料理身后事。
晚风拂来,檐下铁马相撞,她不由回忆起在云栖寺见到的那个小胡姬,与薛明姝一般年纪,身着红衣,明媚张扬,就像娇艳蔷薇。
分明几天前见面,她看起来都还好好的,先前也没听说她有什么隐疾,怎会突然辞世?
又或者,有人动了手脚?
一个令她不安的想法浮上心间,苏慕宜只觉遍体生寒,对那侍女道:“照看好小小姐,我出去一趟。”
她戴好幂篱遮面,去到梅苑,与母亲说明出门缘由。
沈氏惊诧:“阿慕,你怀疑陛下?”
“阿娘,我也不敢确定,但如果有人从中作梗,他的可能最大。”苏慕宜语气愤然,“若他当真做出这种龌龊勾当……”
“先去看看情况再说,我挑几个身强力健的护卫跟着你。”沈氏道,“倘若有什么事,也好及时向家里通风报信。”
苏慕宜点头,带着母亲为她挑选的护卫,策马直奔公主宅而去。
府门口挂出素色经幡,传来哀哀哭泣声,里头正在办丧事。
余泓等候多时,见她行来,忙上前行礼,“沈姑娘,陛下有请。”
苏慕宜心中愠怒,但没有当着旁人发作的道理,按捺怒意与他进到公主宅,行至庭院,花厅里摆着一具棺木,已经封上棺,胡人侍从跪了一地哭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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