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侍正要解释,只见车帘挑起,天子丢出一块腰牌,厉声道:“滚开!”
金吾卫们迅速避让,单膝跪地行礼,目送马车粼粼驶去,却不知天子缘何深夜出宫。
又过一刻钟,抵达英国公府。
等內侍叩开大门,霍珣急忙对那睡眼惺忪的仆僮道:“带孤去你家小姐的闺房。”
见他怀里还抱着小姐,仆僮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将他带去竹苑。
房内陈设素雅,一尘不染,霍珣将她放到拔步床上,又抱了两床被子过来,再去握她的手,发现已经凉透,恍若握着一块寒玉。
“阿慕。”他低声唤她的小名,语气温柔,“醒醒,回家了。”
英国公闻讯赶来,却见年轻的天子跪伏在床边,嗓音喑哑,几近哀求,“快醒一醒……”
“陛下,阿慕怎么了?”英国公快步走过去,再看躺在床上的爱女,脸色苍白如雪,双眸紧闭。
他心中腾起不好的预感,哆嗦着伸出手,去探了探女儿的鼻息。
下一刻,英国公猛然揪住天子的衣领,“你对她做了什么!”
霍珣嗫喏着道,“师傅,阿慕为什么还不醒?”
“她死了!”
这三个字犹如一记重锤落下,短暂的沉寂过后,霍珣双眸猩红,高声驳斥,“这不可能,分明前两天,她还好好的,她只是多喝了几盏酒,受了点风寒而已。”
英国公面露痛苦之色,松开手,狠狠将他推搡到床边。
霍珣终于伸手去探她的鼻息,而后,呕出几口鲜血。
殷血洇在锦缎被面上,恍若大朵大朵盛开的牡丹。
须臾,他抬袖揩净唇边血迹,拼命去抓住她的素手,却被恩师一脚蹬翻在地,“别碰她!”
霍珣想说话,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直至褚叡赶来,将他从地上搀起,沈氏沙哑着声对他说道:“陛下,阿慕临走前留了几句话,要臣妇转告陛下,请陛下移步花厅吧。”
霍珣整个人宛若提线木偶,麻木地点头,随沈氏去了花厅。
“阿慕说,太医署和宫人们都尽力了,是她福薄,求陛下不要苛责任何人,更不要因此再造杀孽,否则她在九泉之下也难以安息。”
她一向心地柔软,临去前还不忘为太医令等人求情,在他意料之中。
“夫人,她还说了什么吗?”
“她还说,她怕黑,也怕冷,不想葬在阴冷潮湿的棺椁里,被虫蚁啃噬。所以,她想要火葬,身后事一切从简。”
霍珣缓缓开口,“夫人可否把她的骨灰……”
话未说完,就被沈氏打断,“陛下,有些话,臣妇说出来便是僭越了,可是时至今日,臣妇不得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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