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吉安是庆王近身的人,自然最知道庆王的性情,他是最讨厌人家在意自己的外貌,毕竟一个男人,长相如何乃是最不重要的,只有腹内空空的草包纨绔,才最在意自己的外表。
何况以庆王的身份,如这种直白而唐突的话自然是闻所未闻,甚至就算是太后、皇上,也不曾说过这样的话。
忙看庆王,果然见王爷的脸色微变,凛冽的眼神变得高深莫测。
只是小吉安还没来得及阻止,老潘已经抢着说道:“混账东西,你敢在王爷跟前这么口没遮拦,许谨是怎么教你的?就教的你这么目无主子……”
潘公公是见缝插针地想要把这祸水往许谨身上引。
小叶道:“王爷莫怪,小人因一向在珍禽园里,面对的都是些毛崽子们,对于周围的人际应酬未免有些不能得心应手,做错了事得罪了人都不知道……之前王爷命府内的执事公公送了那两只暹罗猫来,奴才也曾托公公代为向王爷禀奏,若是奴才有什么做错不对的地方,还求王爷大人大量,肚子里能乘船,饶恕奴才一两次……奴才必定洗心革面,亡羊补牢,绝不敢再犯了。”
老潘听得一愣一愣的:“你、你又胡说些什么?真是跟许谨一样都这么喜欢狡辩!”潘公公当然不知道,小叶嘴上看似胡说,实际上是暗中在求庆王别跟自己计较那件事呢。
庆王静静地看着她,也不知道是听明白了没有。
小吉安在旁却看着庆王,心里暗暗纳罕,之前小叶那么唐突,庆王竟没有当场不悦,真是奇怪。
就在这会儿,外头人把钟小侯爷带来了。
老潘精神一振,赶紧叫传进来,又对庆王道:“王爷,等他当着王爷的面儿说明白了,就可以叫他出宫去参与武选了,一点儿也不耽搁。”
庆王道:“那就不必多言了,叫他快说。”
钟侯爷进了内厅,只觉着厅内光华闪烁,刺得他的眼睛都要瞎了。
这光芒来自于庆王跟地上跪着的那位,钟连胜却不知自己的眼睛该看哪一个更好。
幸而有人及时地遮住了他的眼——是潘公公闪身上前挡住小侯爷:“钟侯爷,还不参见庆王殿下?”
钟侯爷这才知道那位神仙似的人物就是庆王,急忙跪地。
潘公公又笑眯眯地:“今儿王爷为了小侯爷的武选亲自驾临的,侯爷好大的脸面呢,如今你赶紧说明白,也好快些出宫参与选试。”
小叶此刻才知道,原来庆王来这儿不是为了自己啊……好险,差一步就自我暴露了,她偷偷地擦了擦额头的汗。
钟连胜回过神来:“啊,说什么?”
潘公公一愣,提醒他:“就是珍禽园的那件事儿啊,昨儿你说的明明白白的那个。”
钟连胜眨了眨眼:“哦,是那个啊。”他的脸上露出有些憨的笑:“昨儿我是胡说的,我是喝多了酒,跟人吹牛呢!其实都是我编出来的,这皇宫里的园子哪里是我能进的呢,不过我想,要是在这次武选里拔了头筹,我进宫当侍卫,或许是有可能去逛逛的,所以这也不算是吹的离谱,公公说是吧?”
潘公公窒息:“你说什么?吹、吹牛?”
“是啊,”钟小侯爷认真地点头,“你们不会是当真了吧?哎呀实在对不住,我一时嘴痒,是不是给你们添麻烦啦?”
潘公公脑中一片空白:“你昨儿……”
却听庆王道:“潘公公,钟小侯爷既然已经说明白了,是不是该去了?耽搁了时辰,可要再等三年。”
地上小叶如在梦中,转头看了一眼钟小侯爷,却见他瞧着自己,竟向着她偷偷地比出“万事大吉”的手势。
这个动作很快且隐蔽,潘公公是没看见,可却逃不过庆王那双看似淡然不关心的眼睛。
“晓风,带钟侯爷出宫。”庆王的声音明显冷了几分。
一声令下,外头晓风跳出来,不由分说地揪着钟连胜去了。
潘公公还要拦阻,哪里敢跟庆王拗劲儿?
庆王又轻描淡写的道:“明明无事,却急急躁躁的闹到如此地步,潘公公,你以后行事且须谨慎。”
老潘浑身无力,只能跪地磕头:“奴才罪该万死,王爷教训的对!”
恰在晓风揪着钟小侯离开的时候,太后那边的人也到了,才进门就撞见这一幕,摸不着头脑。
等进了门,见潘公公脸色通红,满头大汗跪在地上,庆王却气定神闲的,那太监忙行礼道:“王爷竟在这里?老奴奉了太后旨意过来查看端倪,不知是怎么了?”
说着又看潘公公,老潘脸色难看之极,哪里能出一个字。
庆王道:“本王正要去咸福宫,一并说了就是。”
说完这句,旁边阿南上前推着庆王的轮椅从桌后转了出来。
这还是小叶第一次看他在轮椅上,目光忍不住随着转动,这大概就是美玉微瑕吧,必然是上天觉着这个人太过完美,所以才故意制造一点点缺憾。
庆王经过小叶身旁的时候,微微停了停:“那两只暹罗猫可还好?”
小叶忙道:“是,奴才把它们收在房内,好生养着呢。”
“好好养着吧,改日本王得闲,也会过去瞧瞧的。”庆王说了这句,才又出门去了。
咸福宫的来人看老潘那个德行,知道事情不协,也不敢多说,只跟着庆王离开。
等到这些人都走了后,潘公公才给洪执事跟小太监扶着起身,晕厥似的倒在椅子上,半晌道:“这是怎么回事?”
洪副执事也道:“好好的钟侯爷怎么突然改口了?”
“许谨!”忽然潘公公双眼一瞪,“一定是他搞的鬼!”
正在吵闹,却是曾公公揣着手笑道:“无凭无据,倒是不必疑心别个儿,免得又伤了和气。叫我看,这多半是昨儿潘公公的人催的急,着急忙慌中弄错了也是有的,况且小侯爷也说他喝醉了,现在酒醒自然就说了真相……不管怎么样,如今是太平无事了,这就好!就像是王爷刚刚说的,明明是极小无事的,偏要闹得人尽皆知,甚至巴巴地先捅到太后那里去,让她老人家生气悬心的,大热天的若气出个好歹可怎么说呢?”
他冷笑了声:“公公若没别的吩咐,我就带叶掌案先回去了。告辞。”说着一拱手,转身往外。
小叶行了礼,也赶紧跟着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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