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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着剪裁利落的风衣,抱着一束鲜花走进病房。
怀里的花不是什么常见的品种,助理买的,他也说不上来。铃兰、风信子、桔梗?
这些都不重要。
“爸爸,我来看你了。”
他随手把花放在一边的椅子上,站在父亲的病床边,居高临下看着这个支配了他整个幼年和青少年时期的男人。
他的面容依然英俊,眼角有些细碎的皱纹。不过在小儿子眼里,他永远是十年如一日地富有魅力,让他活活溺死在其中,无法自拔。
父亲至今还没有醒。
按理说他伤得也不算太严重,怎么可能醒不来。
主治医生说,或许是病人不愿意醒来。
他不相信。
小儿子已经彻底长大了。五官还是艳丽,但却多了几分冷厉,隐隐约约有父亲的影子了。
他轻轻抓着父亲的手,说:“爸爸,快醒来吧。我想你了。”
只有还在工作的生命维持系统发出沉闷冰冷的响动。
大权在握之后,小儿子并没有得到自己所期望的东西。
操纵权力的快感固然美妙,可是这美妙只有那一瞬间才迸发出来。之后,他的喜悦就消失了。
日复一日的审阅,隔三差五的紧急会议,莫名其妙的董事关系......
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
要是父亲在的话,他只要问一问父亲,就能知道这利弊该怎么权衡,决策该怎么做才能让得利最大化。
他兢兢业业,没有出一点岔子。
可是他很累。
这不应该。
大姐在寺庙,说是要带发修行。夫人送进了疗养院,父亲待在病房。大哥还在国外,估计这辈子都不想回来。
这一家人总算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偌大的一个房子空荡荡的。
佣人都很识相地待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当他有需要的时候才会无声无息地冒出来。
他坐在父亲曾经做过的位置上,望着桌上的玉石镇纸,内心竟然出奇地没有什么波动。
二哥一向看不起他,从小到大一直变着法子欺负他。即使他向父亲告状也于事无补,对于小孩子们的“争风吃醋”,父亲一向是置之不理的。
他想,既然你这么瞧不起我,我就让你栽在你最看不起的人手里,大概会很有趣。
二哥的动向被他摸得一清二楚。
当那个可怜的年轻人自杀后,小儿子觉得,机会或许来了。
他愿意给那个姑娘一个复仇的机会。
至于她要怎么复仇,就不关他的事了。
“我手上有那天的监控录像。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吧。”
父亲因为一场意外而昏迷。
一辆失控的大卡车把父亲的车撞进了防护栏里,幸好父亲的司机反应及时,不至于车毁人亡。
小儿子成功上位。
没有人能想到他居然真成了最后的赢家。
想要的东西就得自己去拿。
小儿子一直把父亲的这句话记在心里,一刻都不能忘。如果忘了,他真不知道该如何走下去。坚持到今天的貌似只有恨意支持。
他和整个世界几乎都没什么联系。
除了父亲。
他从公司回来就去医院,他不想回家。因此在病房里又加了一张床。反正是私人医院的特护病房,宽敞得很,和酒店套房没什么两样。
他一直等。
春去秋来,一年过去了。
期间大姐过来看过一次,看到四弟正在给父亲修指甲。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道:“你真打算一辈子吊死在这里?”
父亲成了这副样子,你不是应该解脱了吗?
“不会一辈子的。”
“我觉得他马上就能醒了。”
“何必呢?”
大姐终究还是不能理解。她想,要是她和四弟换个身份,她即使不自杀也得精神失常。
算了。
都是各自的造化,是天意,是命数,是前世今生欠下的孽债。
只不过是各自偿还。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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