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一切就绪,正准备要上楼的时候,有人拦住了他:“站住,不可佩戴武器进入!”
“你个混蛋说什么!”一个黝黑大汉立刻拎起那人的衣领,恶狠狠骂道。
“无妨。”蔺寒川摆了摆手,没在意这些忠诚的手下,顺手将别再腰间的匕首拔|了|出|来,丢到了用以暂时存放武器的盆子里,发出哐当的一声巨响。
黝黑大汉有些不满,他并不是主和党,但他的看法,皇帝轮流坐,现在也该到了摄政王该当皇帝的时候了,这会儿一听要和谈,生怕王爷被蛊惑了,一张脸更黑了。
进入到房间中,蔺寒川第一眼就看到了赵渊,虽然也有周围没有其他人的原因。
只在原主的记忆中看到过这个小皇帝,蔺寒川仔细端详着小皇帝的容貌,小皇帝长相无疑是出众的,不出众他也当不了耽美文的主角受,可他的眉眼总是带着沉沉的气息。
以前的戚长风觉得这是阴郁忧愁,蔺寒川却觉得,这眼神太过冰冷,像冷冰冰的蛇,让人很不舒服。
对比起来,蔺寒川格外怀念的自己的小崽子,他的小崽子虽然生活的很坎坷,但依然长成了生命力蓬勃热烈的少年,努力的向上生活。
“好久不见。”最后是赵渊沉不住气,他冷笑着打招呼,“你现在是不是很开心。”
“那倒没有。”蔺寒川淡淡说道,“比起开心,我更惋惜。”
“你惋惜什么?”小皇帝眉毛一动,冷冷的反问。
“绥国的防线全靠我顶着,外敌一旦越过天门关,便能直入中原腹地,如同摧枯拉朽……”蔺寒川十分真情实感的叹了口气,“防御太弱了,御林军也全是一群绣花枕头,在京城里的那些平民百姓面前作威作福是够了,真正上了战场,还是不够死的。”
蔺寒川是真正的在为绥国的未来忧心,任何国家的任何行业,都不可能只靠一个人撑着,这种只靠一个人的畸形产业早晚会出事,何况一个国家。
谁知他说完后,再去看小皇帝的脸色,惊讶的发现,对方竟然已经完全黑了脸。
“你今日就是来羞辱朕的吗?”小皇帝咬牙切齿,看着蔺寒川说道。
“那倒不是。”蔺寒川幽幽的走过去坐了下来,他顺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端到鼻尖嗅着浅淡浮沉的茶香,轻描淡写道,“我是来劝你……”
“要是还想当皇帝,就好好听我的话,若是你不想当,这江山易主,也并非难事。”
“你!”小皇帝一掌拍在茶水桌上,用力之大,拍得茶水都颤了颤,他脸色又白又青,最后停留在黑沉沉的表情上,“戚长风,你口口声声说爱朕,你就是这么爱朕?”
闻言,蔺寒川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目光落在了小皇帝身上。
小皇帝脸色难看之极,他气急败坏,恼羞成怒,一双冷漠阴鸷的眼透出真切的愤怒:“你当初说要还权于朕,直到现在,你都还未还权;你当初说爱朕,却处处枉顾朕的想法,把朕一个堂堂的九五之尊,当做你的玩物……”
“戚长风,你要知道,若不是当年父皇救了你,哪会有如今的你!”
“你现在如此对他的国家,如此对他唯一的子嗣,九泉之下,你看我父皇是否会后悔救了你!”
若是原主,这话就太过扎心了,但蔺寒川听着,却只觉得有些可笑,他稍稍向后靠了靠,倚在了椅背上,姿态有些懒散:“这就是你想和谈的话?”
小皇帝死死盯着他,没说话。
“谁教你这些话的?”蔺寒川又问。
小皇帝的瞳孔猛地一缩。
“你对我半分信任都没有,怎么会认为我会因为你的三言两语而改变主意。”蔺寒川轻声笑了笑,笑容里带着几分隐晦的自嘲,“在你眼里,摄政王野心勃勃,是个无情无义的白眼狼,把你当做傀儡皇帝,早晚会让这绥国的江山改姓为戚……”
“你不会以为这些话会奏效,只可能是别人教你的。”蔺寒川想了想,猜测道,“是你母妃?还是你那个好外公?”
小皇帝咬着唇,还是没说话,但从他的表情中,蔺寒川却已经懂了。
“是你父皇救了我,所以我为他守了十年的江山,也护了你足足五年……”蔺寒川眼睛微微眯了眯,继续说道,“这么多年的战场生涯,无数次生死关头,我欠他的,已经还了,如今,是我们两人的事情。”
“朕和你有什么事情。”小皇帝终于再次开口,他好像再次站在了制高点一样,又扬起了下巴,“你这狼子野心的权臣,对朕还怀有那种心思,身为人臣,此为大不敬。”
在小皇帝的记忆中,摄政王戚长风是一个很矛盾的人。
人人都知道他用兵如神,心智过人,行事残忍,做事没有章法,可在小皇帝记忆中,摄政王似乎不是这样。
那个年轻的摄政王比他大不了多少岁,最初的时候总是板着个脸,没有丝毫表情,后来却总是带着笑,温和的,温柔的,无论怎样好像都不会生气的样子……小皇帝从最初的害怕,到后来的放纵,其中有多少是摄政王温柔的原因,他自己也不知道了。
小皇帝厌恶摄政王对他的感情,可他不得不承认,因为这禁忌的感情而获得过不少好处,他也知道,摄政王对他存了几分真心。
也是因为如此,他才敢亲自前来和谈,因为他笃定,这人不会杀了他,不是因为先帝,而是因为这几年的相处。
第127章小皇帝和摄政王相爱相杀
小皇帝说完这些话后,他就后悔了。
从前他知道摄政王的感情,但他从未表露过自己的厌恶,如今将一切都宣之于口……眼中闪过一丝懊悔,小皇帝本以为摄政王会趁机做些什么,可等了许久,对方都没有动作。
蔺寒川靠在椅背上,漫不经心的看着小皇帝,见对方没有再开口,他说道:“这就是你想说的话?”
此时,小皇帝才想起来,坐在他面前的人,不仅仅是那个对他怀有龌龊心思的男人,更是大绥的摄政王,权势滔天。
小皇帝脸色微微发白,他深吸一口气,平息了自己忐忑起伏的心绪,尽量平静的说道;“摄政王一心为国为民,此前的事情都是误会,朕必定给你一个交代。”
蔺寒川微微抬眼,看向赵渊,他嘴角噙着一丝冰冷的笑:“交代?你想怎么交代?”
说话的时候,蔺寒川在‘你’字上加重了语气,谁都知道,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小皇帝。
本就沉凝的气氛更加僵硬,小皇帝脑子里闪过无数想法,最后他惨淡一笑:“你不就是想折辱朕吗,朕就如你所愿。”
蔺寒川只是一个愣神,小皇帝就凑到了他的面前。
瞳孔一缩,蔺寒川下意识往后一倒,椅子也随之倒下,他狼狈的摔在了地上,等他站起来的时候,正好对上小皇帝惊讶的目光。
“你什么意思!”蔺寒川拍了拍自己的衣摆,冷声质问。
小皇帝眼睁睁看着他倒在地上,拦都没拦住,正目瞪口呆,行伍出身的摄政王武艺超群,向来都运筹帷幄,做任何事情都潇洒自信,相识这么多年,小皇帝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狼狈的模样。
最让小皇帝尴尬的是,对方竟然是为了躲他才会如此。
小皇帝也羞恼道:“你以为朕不知道你在想什么吗,朕心里清楚得很,不过是一具皮囊而已,你要,便拿去。”
这段大义凛然的话,原文中也有过。蔺寒川眼神微微闪过一丝暗芒。
原文中的戚长风可没蔺寒川这么理智,他被最信任的人从背后捅了一刀,狼狈逃出了京城,谁也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只知道他几个月后带着一众精兵强将直接闯入了皇宫,直接杀到了小皇帝的寝宫中。
原主一心质问小皇帝,想要得到一个答案,成王败寇的道理,戚长风在沙场征战几十年,他也懂……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他捧在心尖尖上的人,居然是如此看他的。
受了刺激的戚长风一怒之下,直接夺了小皇帝的权,将小皇帝囚禁在了皇宫中。
蔺寒川顺手将弄乱了茶座摆好,他拍了拍手,道:“我对皇位没兴趣,但我对你的权利挺有兴趣的,你乖乖听话,你的皇位才坐得稳当。”
直到蔺寒川离开,小皇帝都没有回过神。
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忍气吞声,作出了如此大的牺牲,摄政王竟视若无睹。明明没有了生命危险,而摄政王的言下之意就是不会动他王位,这是值得高兴的好事,小皇帝看呆呆看着蔺寒川的背影,心里居然没有什么高兴的情绪在。
摄政王又回到了朝堂上,站在文武百官的前列,就像没消失过一样。
但小皇帝发现,一切都和以前不一样来了。
以前的赵渊虽然也是傀儡皇帝,但摄政王会带着奏折来与他一起批改,时不时还讨论什么事情该严肃处理,什么事情可以假装没看到;现在的摄政王却带着奏折回王府批改,小皇帝根本看不到奏折的影子。
他以前也能自由出入皇宫,可现在他却被关在了这个无形的囚笼中,身后时时刻刻都跟着带刀侍卫,明面上是保护,实际上是监视。
蔺寒川不知道小皇帝内心的苦闷,就算他知道,他也不会放在心上。
将京城的事情都处理好了,蔺寒川迟疑了许久,终于发了一道命令,将顾时带到了京城中。
从天门关到京城,足足花了一个月的时间,一路上顾时看到什么都觉得新奇,太多太多他没有见过的东西了。
进了进城后,顾时更是目不暇接,瞪着双眼看着京城中热闹的景象。
一路上见过不少城池,但京城绝对是最繁华的那一个,大街上挤挤攘攘的堆满了人,但人人脸上都是带着笑的,集市中摆放着许多精致的小玩意儿。
苏从玉依旧穿这样一身简单的青衫,不像一城之主,反而像进京赶考的穷酸书生,好在他容貌过人,穷酸的青衫穿在他身上,也与他温和儒雅的气质相得益彰。
温和儒雅的苏从玉手中拿着一把折扇,他眼角跳了又跳:“小公子,老爷还在等你。”
这才让顾时收了几分玩兴。
待看到摄政王府以后,顾时又发出一番没见识的感叹。
天门关的南山王府已经出乎了顾时的想象,可京城的摄政王府,更是处处都从充满了精心雕琢的古朴。
不像来的时候路过的那些城主府,大都金碧辉煌,第一眼看到就知道这户人家有钱,很有钱;可摄政王府却是清新淡雅得不像摄政王的府邸。
仍旧是好看的,顾时只是稍稍有些奇怪:“苏先生,摄政王府是不是缺钱啊?”所以才装修得如此简陋。
顾时过惯了苦日子,以前整理幻想自己的父亲是个什么大老爷,来带走他,这会儿真的被带走了,他又有些恐慌。
苏从玉:“……”
这孩子审美没救了,只喜欢浓艳又俗气的黄金,要知道,只摄政王家门口的那两个石狮子,就已经值一个稍差一些的其他城主府的整个府邸了。
心里想着,苏从玉琢磨着给顾时再加一两节课。
蔺寒川知道今天顾时要进京以后,他专门换了一身玄黑色的外袍,捧着一本书坐在了一眼能看到前门的位置上,手中的书籍久久没有翻动一页,看到顾时后,他顺势合上书籍,含笑打了声招呼:“阿时。”
看到蔺寒川,顾时也眼前一亮,这段时间他认识了很多人,所有人中,他最爱的还是自己老爹。
顾时知道,要不是老爹找到了自己,他现在还在一个灰扑扑的小镇上,过着有今朝没明日的生活,是他老爹将他拉出了泥潭。
“王爷!”顾时眼睛亮晶晶的,莽撞的小狗似的撞进了蔺寒川怀中,“王爷!王爷!王爷!”
少年一颗小炮|弹一样,砸得蔺寒川都一连退后了好几步,他无奈的笑,摸了摸顾时的头:“高了一些。”
“我就说我长高了!苏先生不信我!”顾时更开心了,“我真的长高了!”
揽着奔波劳碌了一路的少年向房间里走去,青衫书生苏先生满脸晦气,默默在管家的指引下走向了自己房间,独自一人,孤苦伶仃。
顾时的嘴骂人的时候厉害,这会说起自己一路的见闻,也是嘴巴宛如机关枪,叭叭叭个个不停。
蔺寒川也不打断他,只是在一旁含笑听着,感觉到顾时口渴的时候,他就默默倒上一杯茶水,递到顾时面前。
到底是个十六岁的半个孩子。蔺寒川心中一软,越发觉得自己做得对。
“王爷,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一起去看看京城的集市,这里面肯定有很多我们天门关没有的东西。”顾时笑呵呵提了个建议,一双眼睛亮闪闪的。
蔺寒川笑道:“你什么时候想要出去,提前与我说一声,我好作安排。”
顾时顿时高兴极了:“明天,可以吗?”
“可以。”蔺寒川从不会拒绝顾时,这会儿也答应得毫不犹豫。
也是顾时就开心的笑了起来,二人又说了几句话,直到顾时打哈欠的时候,蔺寒川才将他放回房间去休养生息。
或许是因为见到了心心念念的人,蔺寒川第二天上朝的时候,天上仍旧带着轻松喜悦的表情,一改往日面无表情脸色沉郁的样子。
朝中大臣该打压的打压,该处罚的处罚,留下的人都是人精人物,知道现在摄政王在权威争夺中获得了胜利,谁也不愿无缘无故的得罪他。
一整日都十分轻松惬意,就连心思深沉的小皇帝都没有打扰蔺寒川。
下了早朝后,蔺寒川就急急忙忙的离开,走到宫门口才发现,轿子和车夫都换了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