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吞吞吐吐让齐然意识到对方异常的处境, 但他的情绪也没什么变化, 眸光依旧淡淡的。
系统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 有些犹豫地瞧着他,过了会才问:他落到这个下场, 宿主不觉得高兴吗?
齐然一怔,没什么值得开心的。
他的语气很淡, 一报还一报,如果那天不是程余, 我的下场也好不了。
男人的眼眸里似乎在一瞬间闪过了许多光影, 最后弯着唇笑了下, 轻轻点了点光团的小脑瓜, 或许你就要有一个新的宿主了。
系统听到这里忽然沉默下来,连一直摇曳着的触手都安静了,过了片刻才试探似地,轻轻地缠住了齐然的掌心。
它小心翼翼地觑着男人的脸色,轻轻地,又似乎很认真地说:我只要宿主。
齐然不在意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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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时候,很多事情的转变只是一瞬。
虹城最为炙手可热的顶级豪门之一,江家从高高的云端跌落,似乎也就只是一瞬间的事。
仿佛还是在前几天,众人还经常可以从杂志,电视,采访里看到江卫民的身影,然而今天江卫民被捕的消息已经传遍整个城市。
绑架,强jian,过失杀人,□□,挪用巨额公款,构筑非法se情交易链,非正规手段窃取商业机密一桩桩一件件,无论哪一项单独拿出来,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是罪无可恕,更何况是一个人同时犯下了这么多错。
任谁都想象不出,那个总是一身浩然正气,彬彬有礼地出现在大众视野里的男人竟然在背地里会是这么一副不堪的模样。
被欺骗了的民众开始反击的力量是巨大的,于是在江卫民被捕后的第9个小时,他的长子,江昀飞的兄长接到了停职通知。
背景存在污点的人是无法在机关里立足的,对于这一点,他有着十分清楚的认知,也并没有感到多少失落彷徨。
说到底,他走上这么一条路并非自己所愿,在最初不过只是为了与江卫民抗衡,拥有一定话语权,让他的母亲和弟弟有所依靠,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但是如今,却不需要了。
男人站在枯败的花园里,望着逐渐放晴的天空长叹了一口气,拿出手机给齐然拨了通电话。
此刻。
齐然正与梁旬一起喝茶。
江家的事情惊动得远不止普通群众,在世家的圈子里也不亚于一次剧烈地震。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竞争,食物链总是存在着秩序,而位于最顶端的四大豪门一向高高在上,屹立不倒,从来不掺和底下的事。
因而圈里小打小闹虽然不少,联合起来对准末端的豪门开火也不是没有,但是像这样的,顶端两大家族的争斗十分罕见。
外人不懂缘由,只以为是利益之争,又看到程余的行动狠辣又迅猛,釜底抽薪,不留一丝余地和情面,便深深被震慑住了。
然而梁家作为当年那起绑架的知情人之一,了解上一辈的恩怨和程余的身世,接受得要比旁的家族坦然的多。
而大致知道宴会那一晚上发生了什么的梁旬,知道的便要更多。
他有些复杂地看着齐然,似乎正想说句什么,就感觉到桌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
齐然侧眸看了一眼,发现是自己的手机,朝梁旬道了声歉,稍等,我接个电话。
梁旬温和地笑了下,摆了摆手说,好。
他们位于郊外的一个庄园,茶室外便是一望无际的草坪,齐然推开玻璃门,走到一旁接通了电话。
手机里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
齐然你好,我是江元储。
齐然的眼神微微一凝。
他对这个名字并不陌生,淡声道:江先生。
江元储并不意外对方的冷淡,并且为此做好了准备,他诚恳地说:齐总,家父的行为我很抱歉
齐然的语气平淡,打断了他,如果江先生是为此而来,我觉得我们没有交谈下去的必要。
抱歉,我并不是来为家父辩解的,伤害已经造成,是我们无法弥补的,他低声说了这么一句,不由停顿了会儿,才有些踌躇地说,但是小昀他
他和江家无关。齐然沉声道。
江元储十分明显地松了口气,把满腹担心的话语都咽了回去,连语气都变得轻快了起来,轻声说:谢谢。
他补充道:如果齐总日后遇到困难,有需要的地方我一定帮忙。
声音听起来很郑重,像是个信守承诺的人。
但是齐然无动于衷,不必。
他拒绝得一点也不客气,这些也与江先生无关。
江元储解决了弟弟的终生大事,心情轻松得很,听到这么直白的话更是笑了笑,忽然有点明白江昀飞为什么三句不离对方。
他摇了摇头道:齐总可以不要,但我的承诺永远有效。
没有等齐然回应,男人笑着说:不打扰齐总了,再见。
通话结束。
齐然把手机放进口袋里,抬步走回房间。
古檀色案几的一旁,梁旬正坐着沏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