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微风(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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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各退一步,默契地谁都不再提起之前的争吵。毕竟是住在一起睡在一起的夫妻,不可能总不说话,渐渐也就恢复了风平浪静的相处。

程斯归的黏人劲儿打了个折扣,也有了些小脾气,但跟学会品乐的收放自如无关。

他记吃不记打的时候习惯性认真经营婚姻,偶尔想起那天被泼的冷水,又会单方面下决心要矜持一阵子,当然通常也坚持不了几个钟头就是了。

只是恋爱带给他很多困惑。裴叙川对他说过的气话,每每回忆起都会让他从自我陶醉里暂时醒来,但程斯归还是时不时会再拿出来想一想。

偶尔一个恍惚,会觉得裴叙川的说法也不无道理。

如果缺一层自欺欺人,再少一点揣着明白装糊涂,他的“爱情”和“幸福”大概也将无以为继。

独自消化不了情绪的时候,程斯归会翻出自己为数不多的网友阿裳,跟她聊一聊天。

有时素未谋面的人更适合倾诉,并且程斯归总觉得这种烦恼还是和女孩子请教才可靠——阿裳是网络作者,以前就喜欢程斯归的小说,又因为请教实体出版的事主动和他结识。他们对彼此现实生活了解并不多,但程斯归默认她是女生。

网络世界人均姐妹,阿裳其实也以为他是女生,在听完他的讲述之后,心中的形象又升级成了贵妇。

她婉转地说:“其实太太家里的相处模式有点像我新文男女主。”

程斯归本来以为,她这样说只是想让他帮忙支持新文和梳理大纲,毕竟阿裳只写古代小说,他和裴叙川再怎么说也是两个现代男性,跨度有些大了。

但看完已发章节,他却不得不承认,不对等的关系果真大同小异。

幸好阿裳的小说是为让人快乐而写,大纲里主角们最终通往美好结局,在许多东西不能改变的古代,也寻求到了属于他们的变化与幸福。

圆满或貌似圆满的结局,总是能让程斯归获得纯粹的愉快。

如果他和裴叙川以后能有他们那么好,那也就别无所求了。

可惜故事才刚写到矛盾的引爆,离结局尚早,看得不够尽兴。程斯归随手滑到评论区,却看到有人正在骂女主角“恋爱脑PUA男人”。

他觉得有些刺目,好像自己被骂了一般,对着屏幕摇了摇头。

刚才还为结局欢悦的心,不觉又沉了下去。

对于程斯归经常因各种小事而多变的心情,裴叙川并不是丝毫没有察觉。

不过他没有兴趣去一一照拂。大部分时候,他还是老样子,不主动也不太拒绝,懒得奉陪时就晾一会儿。

程斯归是他手心一只小猫,时时可以赏玩。即便放到一群猫咪里,他也一定是最乖巧漂亮的那一只。

裴叙川可以接受他偶尔闹个脾气,小事上迁就一下也犹可,但陷进去为之掌控就不必了。

初夏的时候,裴叙川终于兑现了他的骑马之约。

临行前,程斯归兴奋又唏嘘:“还以为是空头支票。”

裴叙川勾了勾唇角,将手边的水杯递过去监督他吃药。

马场围湖而建,这个时节正是碧草如茵,延展开来一望无际,风景格外宜人。

到了更衣区分开各自换骑装,裴叙川出来的早些,先与同来的陈家兄妹汇合。

陈沁意带了男朋友来,打过照面后,小情侣去了一旁挑马。陈钦意则东张西望,跟裴叙川一起等了一会儿,忍不住问:“你的小包法利夫人呢?”

裴叙川侧首,这称呼怪模怪样,也未免有些附会,但某种层面上好像又有那么几分微妙的贴合。

程斯归也总是在感情上不满足,痴心不改地追求完美的爱情,又因此反反复复地沮丧和失望。*

“还在更衣室,不知道磨蹭什么。”裴叙川随口应着,准备等会儿过去看一眼。

陈沁意骑着马回来,听出他们在谈论程斯归,秀眉微蹙,对自家孪生哥哥说:“别在这作怪了,骑马去。”

陈钦意冲她做个鬼脸,往马厩去了。

“叙川哥还是不要那样想小程比较好。”沁意看他走远,又轻声同裴叙川说话,“也许,我是说也许,以后会后悔呢。”

裴叙川抬眼看她,似乎不以为然。沁意也就不再多话了。

毕竟是人家两个的家事,她对程斯归的了解也越不过眼前的男人,突然为他说话,只是出于一点女孩子的柔软。

她一提缰绳,和男友顺着跑马道往湖边去了。

陈钦意此行的主要目的是考察准妹夫,挑完马回来只见两人坐骑的马屁股,自然很不甘心,也顾不上见“小包法利夫人”了,身子前俯骑着马追了过去。

裴叙川转身回了更衣室,程斯归果然还在里面。

他脸色微微发红,身上还是来时那件宽大的白T恤,两条光洁的腿则露在外面。

“怎么不换衣服?”裴叙川问。

程斯归应声回头,看到裴叙川伫立在门边,他本来就生得高大,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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颀长,换上骑装更添气势,一时看得他移不开眼。

“骑装的裤子太紧了,磨得我不舒服……”程斯归解释时脸更红,“我跟这里的人说了要换套大一号的,还没有送过来。”

“是吃胖了一点。”裴叙川走过去坐到他旁边,伸出戴着白手套的手,捏了捏他大腿上的肉,“早上一顿吃了……”

这话程斯归可不爱听,两人凑得近,他直接用唇堵上了裴叙川还要再笑话他的嘴。

拥吻了一会儿,裴叙川探到他下身:“是磨出感觉了?”

“吃了药的,还好啦。”骑装相拥有些硌人,程斯归推开他,到门边看了看,新骑装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放在门口了。

这次大小还算合身,但程斯归还是穿得慢吞吞的,他有些怵那些高头大马:“不换衣服只玩儿行不行,让我坐在你后面……我不会骑马,一点都不会……”

“不行。”裴叙川替他扣上最后一粒纽扣,“我可以教你。”

他又附耳过去取笑:“那天晚上不是骑得很威风?”

裴叙川出来后牵了一匹霍士丹,蓝天绿地,鲜衣怒马,衬在一起已然如画。

他先把程斯归拦腰抱到马上,让他坐得靠前些,自己随后蹬上,手臂从后面环过来抓住了缰绳,朝着与刚才陈家兄妹相反的方向行去。

程斯归靠在他胸膛上,微微眯眼看向不远处的蓝澄澄的湖泊,阳光洒落其上,湖面上一片碎金。

越走四周越静,只听得马蹄声和风吹树叶响。

裴叙川忽然开口:“本来打算叫你姐姐也来,她太忙,走不开。”

程斯归点了点头,听裴叙川提起姐姐,他又想起了回程家时的事,那位来求情的姑妈,还有天花乱坠的八卦杂志。

“叙川,你为什么允许外面的人那样说你呢?”程斯归没忍住问出了口,“其实爸妈在媒体方面有些门路,如果你需要……”

“无所谓了,本来也堵不住悠悠众口。”裴叙川淡淡道。

他对太多东西都已钝感,世人的评价像隔了一层玻璃墙,并不觉得真切。

“恶名在外,别人不会有多余的期待,做事还方便些。”裴叙川让坐骑慢了下来,同他说着话,“你嫌丢脸的话,我找人去清理下也可以。”

程斯归拼命摇头,不再追问。

“裴叙川”这个名字日复一日地被人妖魔化,程斯归却觉得,他的内心有柔软的一面。

白小姐和裴念渝从前没有直接伤害过他,他清算裴家时便放了他们一马,他们母子虽然没了往日的养尊处优,但至少还能度日。

与程氏的联姻降低了裴家人对他的警惕,无形中助他一臂之力。如今虽已不再需要这桩婚姻,他依然对自己尽到本无必要的照料之责。

如果没有与裴家之间的恩怨,裴叙川现在说不定会是个性格温柔的人。

痛苦的日子那么多,过去了,也还是留下了些什么。想赠予这个人甜蜜,中和他心里积重的苦,哪怕只能撼动一点点。

程斯归兀自想得出神,阳光下睫毛微微颤动。

开阔的马场令人心旷神怡。闷在家时或许还有几许纠结的小心思,这会儿也被和煦的风拂去了。

“又怎么了?”裴叙川半晌没听见他回话,以为又不知戳到了他的哪根爱赌气的神经,“出来玩还不高兴。”

程斯归眨了眨眼,顺着他的话道:“你亲亲我,就什么都一笔勾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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