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感觉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不是他有意抬头,而是大片声音齐齐突兀地停下,很难被忽略。
手上的花随着原溪的脚步颤抖起来,包装纸和衣服摩擦发出不小的响声,原溪一直到了唐渡办公室的门前才停下来。
这时他从不好意思中走出来,又被紧张的情绪填满了。
来之前觉得唐渡的态度不重要,临到面前了又反悔。
原溪对一切都很没有把握。
他对讨好金主这项业务不甚熟练,对唐渡也没有那么了解。
原溪深吸了一口气,他都走到这里了,总不可能掉头回去。
小臂抬起来,弯曲的指节正要磕到梨花木面板,门突然从里面被拉开了。原溪的手落了空,重心却还保持着前倾,连人带花一起往前扑了一些。
更为尴尬的是,原溪面前不是唐渡,不是裴宴,不是陈景韵,不是他所认识的任何一个人,而是陌生的、大约是来这里商谈什么事情的一个中年男人。
从旁一下伸出一只手臂,有力地握住了原溪的小臂。
那一瞬间原溪整只手都疼了一下,抓住他的人极力扭转了他的姿势,原溪被拽到一边,后背在门框边沿轻轻撞了一下。
唐渡没有收回手,而是松了手上的力气却仍然虚假地挨着他的手臂,站到原溪面前挡住了他看中年男人的视线,用原溪没有听过的办公事时缓和得多的语气说:“见笑了。”
中年男人很快大笑一声,好像是想看一眼原溪,脑袋左右摆了一下。
但唐渡遮得严实,他最终什么也没看到,又笑了小声地一下,把遗憾表现得明显了一些。
在门边的那一下似乎正好撞在和之前相同的位置,原溪埋着头抱着花,觉得原本能用一束花讲清楚的事情,现在更复杂了。
第40章只有你觉得原溪重要……
裴宴接过中年男人的话头,将他引了出去,唐渡不打算走,待他们离开后往回走,让原溪“把门关好”。
原溪听话地做完,像因为犯了错而被叫到办公室的小孩子一样到唐渡的办公桌对面低头站着,又突然想到曾经有一次在唐渡的书房里他也是这样的姿态,当时唐渡问他:“我是叫你来工作的?”
所以原溪又犹豫是不是应该主动站过去,脚尖朝着能绕到唐渡办公桌后的方向。
唐渡坐在宽大的老板椅上,先点了一根烟。
原溪仍然低着头,只听到打火机清脆的开盖声,以及烟叶燃烧嘶的那一下。
“来干什么?”唐渡问他,语气略显冷淡,但尾音上扬。
原溪终于敢抬头看他,因为唐渡好像没有他想的那么生气。
原溪拿出手机,对唐渡晃了晃,意思是能等我打完字吗?
唐渡提起嘴角笑了一下,“是不是做错什么事了?”
原溪的手顿了,慢慢垂下来的时候仍然感觉背上是有些痛的,以及唐渡刚才抓过的地方,说不定留下了青色痕迹。
唐渡叼着烟站起来,走到原溪面前抽走了他的花,随意地扔在办公桌上,原溪听到那几层包装纸稀里哗啦的声音,还有小而轻的花束整齐落下擦到纸面的声音。
唐渡把手伸到原溪的后背,手掌按在那一处上揉了一下,原溪疼地一缩,两只手臂并着立起来抱在胸前,往唐渡怀里跌了一些。
“你就是这样道歉的?”唐渡摸着他后背的手攀上他的脖颈,在耳后的位置有技巧地撩.拨。
原溪对唐渡一切触摸身体的动作都很敏.感,迅速察觉自己在逐渐烧起来。
但他匆匆忙忙地来,是有一定要做的事的。
原溪不管唐渡不会不不高兴,抬手抵了一下唐渡的手臂。
唐渡果然马上就阴了脸,原溪适时拿起手机打字,唐渡竟然等了他一会儿,斜靠在办公桌的边沿,抽那根还剩了大半的烟。
原溪一边想唐渡今天脾气为什么这么好,一边又被烟呛着,觉得有些难受。
他总算打好了字,拿到唐渡眼前:你是不是知道学校公众号上的照片了?我传图的时候没有注意,非常抱歉。
唐渡垂眸看的时候原溪有一些紧张。
他举着手机的手很用力,但心里难得有一丝着急。这还只是他要说的第一件事,万一唐渡没有耐心了怎么办。
因此原溪一直看唐渡的神色。
他五官很立体,略略低头的时候这种感觉更甚。
一句话不需要读这么长的时间,原溪很确定。
他手指轻颤了一下,觉得不能再让唐渡这么看下去,在合适的时候收了回来。
唐渡一句话也没说,原溪只能硬着头皮讲有白安的那件事。
好在他还愿意等原溪打字,平时按得十分熟练的键盘,现在一下连着另一下,打错打漏尤其不顺。
最终那句话还是完整了,原溪又给唐渡看,这次他脸上终于有了不一样的表情。
“他来找你了?”唐渡问,语气严肃得原溪有点怕,“昨天为什么不告诉我?”
原溪一下衡量出这两件事在唐渡心中的地位,同时对昨天无从解释。因为分明是唐渡喝多了回来得很晚,一上来就要他,根本没给他说什么的机会。
就连分明看到了,也没问是怎么弄的。
但原溪不敢打这样的答案,说是你没给我机会,是你没有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