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薛鸿源不知从哪听来的闲话,学也不上了,蹭蹭的拉着小美丽来找常如欢, “娘,我爹还能回来吗?”
他今年五岁了,两年前就开始启蒙读书了,他明白爹对家里的重要性。所以听到下人谈论的时候他很害怕, 然后来找母亲的路上碰见妹妹, 便一起带了过来。
此刻他站在常如欢面前,眼神带着害怕与期待,他期待母亲能说出与下人们不一样的话来。
常如欢听了这句, 脸上本来因为他们过来扬起的笑容渐渐落下,一旁的薛竹也是眉头微皱,在常如欢开口前道:“五婶儿, 交给我吧,我去查。”
常如欢点点头,然后转头将薛鸿源拉进怀里又将小美丽也拉过来,柔声道:“狗蛋儿相信你爹吗?你觉得你爹厉不厉害?”
小美丽绷着脸点头:“厉害,厉害。”
薛鸿源也是想也不想:“相信,我爹最厉害了。”在他看来,爹能考上状元那的确是最厉害的人了。
“你爹不会有事,你们记住,别人的话不一定可信,尤其是下人乱嚼舌根子的话更不可信,我都不知道的事他们怎么可能知道。以后有这种拿不准主意的事要问爹娘,知道吗?”常如欢看着薛鸿源,觉得时间过的可真快,转眼她到这个陌生的世界这么多年了,而且还有了儿子。
薛鸿源聪慧,母亲一说便懂了,当下点头正色道:“娘,我知道了。”
小美丽不懂哥哥和母亲说的什么,扎着羊角辫的脑袋一个劲的点:“知道知道。”
常如欢笑着摸摸她的头,像是对孩子也像是对自己说道:“会没事的,会回来的。”
薛竹跟着常如欢锻炼了这几年,办事效率很高,没多久便回来了,她看了薛鸿源一眼,常如欢明白她的意思率先开口:“没事,说吧,他早晚都得知道。”
薛竹点点头道:“是章婶儿娘家的一个侄媳妇,听说那个侄媳妇有个妹妹在楚国公府当丫头,话就是从那边传过来的。”
常如欢点点头,“将事情告诉章嫂,她知道该怎么做。”
薛竹答应一声便出去了,薛鸿源有些忐忑问道:“娘,您打算怎么处置她?”堂姐虽然没说,娘也没说,但他知道那个管事娘子大概是不能在家里待下去,原因就是在府里乱传消息。
常如欢让丫头将小美丽带下去,她正色道:“鸿源觉得娘有些苛刻了?”
薛鸿源犹犹豫豫,半晌道:“我不知道。”
“早在几天前我就说过不许在府里乱传不准确的消息。为的就是安抚府里人的心,但是她明知故犯,不管是被利用也好,还是有意也罢,都会造成府里众人的慌乱。你看,你不就因为听了她的话跑来问我了?”常如欢正色的说着,然后见薛鸿源脸上有些明白继续道,“也是你相信母亲,知道先来问问我,若是你没来问我,而是大吵大闹或者发生别的事,那她可就不只是被撵走这么简单了。”
她看着薛鸿源的眼睛,继续道:“记住,多听多看多想。看到的不一定正确,听来的也不一定对,多想想对方的话是不是可信。而且自己的爹都不信还能去信一个下人?”
薛鸿源咬唇点头,郑重道:“娘,我记住了。”
从常如欢这里出来,薛鸿源打算继续去书房念书,却突然冲出一个妇人跪倒在他脚下,哭着喊道:“少爷求求你别撵我走,我是被人陷害的呀。”
薛家本来就不大,常如欢在正屋里就能听见外面的动静,她也不出去,只在屋里听着,她想听听薛鸿源如何回答。
过了一会儿,常如欢听见薛鸿源道:“我帮不了你,我是小孩都知道话不能乱讲,何况你是大人。”
接着便传来妇人的哭声。
不多时那妇人被拉走了,院子里重新恢复了平静。
小院子发生的事,其他人很快知道,众人明白乱嚼舌根的下场,纷纷管住了嘴。
然而半个月过去,薛陆仍然没有回来。
但消息却源源不断的传回来。
有人说河南瘟疫更加厉害,并且已经扩散,带头赈灾的薛陆连同一位太医不见了踪影,或许已经遇害。
就在薛家人心惶惶,常如欢心急如焚的时候,有人给她寄了封信,里面只有几个字:大人无恙。没有署名。
常如欢看着这几个字,以为是薛陆让人写了送回来的,当下稍微放了心。
只是到了后来,她每隔两日便能接到一封这样的信,便更加奇怪了。
更奇怪的是薛竹也收到信,信上也是说了同样的事。
薛竹不敢私藏信件,拿出来给常如欢看了,常如欢看了眉头紧皱,不知何人送了信来。
但显而易见,给她和薛竹送信的不是一个人。
问了门房也只说信是早上开门的时候看见的,根本不知何人送来的。
六月初,天气更加炎热,薛博和薛老四都回来了。之前薛博一直在南方进货,而薛老四回清河县没有回来。
许是薛陆的消息传回去了,两人纷纷赶了回来。
薛博还好,薛老四显然有些担忧:“五弟怕是被人暗算了,这事大家都瞒着爹呢,若五弟真的出了事,估计爹会受不了。”
这事搁谁身上都会受不了,更何况薛老爹年纪这么大了。
薛博开口道:“不如去问问刘叔?”他说的是刘敖,刘敖与薛陆关系还不错。
常如欢摇头,“他之前来过了,他托人问了问,打听不出来,他知道的和外面传的差不多。”
薛老四叹了口气道:“我来的时候常叔还叮嘱我,让我一定告诉你要稳住。还说他过些天就带着如年过来。”薛陆和常如欢毕竟年轻,身边没有长辈照顾,常海生一直不放心,虽然往后薛老四也在京城待着,却没有多少功夫在家,毕竟大伯子和弟媳妇过多接触也不好。
常海生这些年放弃了科考一直在清河县县学教书,顺便辅导常如年读书,常如年去年便以十五岁的年纪中了举,因为年纪小,常海生本打算让他下一次春闱再参加,在清河多读三年书,但薛陆现在有事,他便决定辞掉县学的事带着如年提前进京,这样儿女都在跟前他也不至于担心了。
常如欢叹了口气,这事到底是让家里的人知道了。
而几天过去,给常如欢的信依旧如期而至,常如欢心里更加犯疑,明白这信恐怕不是薛陆让人送的,便派了两个小厮躲在门后整夜的守着,看看究竟是何人送来。
第二日小厮来报,他跟着对方进了京城李府,而李府目前的当家人是李让。
京城有名的皇商。
这个名字有些久远,常如欢想了想才记起来这人是清河书铺的老板,是李掌柜的东家来着。
她这才想起来自己竟然已经好几年不动笔了,而书铺的信也没有收到了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