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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老城很大,加上十几座卫城以及从各处赶来支援的部落战士搭建的帐篷,更是占据了极辽阔的面积。当城南刚刚迎来微凉的瑟瑟之风时,城北的原野上已经开始出现积雪,却一直没有人族军队的踪迹。
折袖非常确信,自己是第一次来到这片原野的人类——如果他可以算作人类的话——不是因为他比别的士兵更加勇敢、更擅长冒险,而是因为对人族军队来说,这个时候来到雪老城北方的原野对整个战局没有任何意义。
但这对他的战局非常有意义。
七天前,他在雪老城西向一百二十里的古斗兽场遗址里遇到了一支魔族小队。
他自幼便在与魔族战斗,对魔族的了解要超过普通人很多,一些细节让他注意了那支小队首领的特殊之处——那名首领很年轻,非常高大,从佩戴的族徽样式来看应该属于和皇族相当接近的某个家族,而且在族中的地位应该很高。
这样一位年轻贵族为何会出现在危险的战场上?这并不符合折袖对魔族上层社会的认知。如果换作一千多年之前,魔族的王公贵族们还保留着尚武的风气,以英勇与战绩做为荣耀的来源,现在的他们早就已经腐朽了。
折袖继续跟踪那支魔族小队,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
这个年轻贵族在族中高手们的保护下出城,是为了积攒军功,却不想遇到任何危险,所以这支小队才会在古斗兽场遗址只停留了小半天时间,便开始向着北方前进——谁都知道,短时间里人族的军队不可能绕到雪老城的北方发起进攻。
至于那名年轻贵族回到雪老城的时候,如何拿出足够的军功……折袖相信对他来说,那会是非常轻松的事情,也许有数十个人类战士的首级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他回城之后装上那只囚地兽拖着的大车。
雪老城已经到了无比危险的时刻,城里的王公贵族居然还想着骗取军功,也不知道该说他们是糊涂还是贪欲过多。但在这种时刻还敢做这做手脚的人,毫无疑问是魔族里真正的大人物,那名年轻贵族的身份应该很不一般。
从得出这些推论的那一刻开始,折袖生出了一种强烈的冲动,然后为了这种冲动拟定了一个非常冒险的计划。
他决定潜入雪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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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从哪里来的一群妖兽向那支魔族小队发起了攻击,有族中高手的保护,那名年轻贵族并不担心自己的安全,还有心情看着那些暴躁的妖兽被割断颈部血管时的画面,苍白的脸上满是兴奋的红晕,就像是涂上了真正的鲜血。
妖兽被杀光了,魔族小队也付出了一些代价,三名最勇敢的战士受了不轻的伤,最麻烦的是,原野上的积雪与泥土被踩的稀烂,混在一起,湿泞难行,小队干脆在树林里临时扎帐,停留一夜,通过血鸽向外发出了消息。
小队里的魔族战士和那名年轻的贵族没有想到,这个夜晚会成为他们生命里最恐怖的一个夜晚。
血腥味渐渐在树林里弥漫开来,湿烂的泥土里仿佛有什么怪物在移动,世界是那样的寂静,夜空里的云渐渐散开,清晰可见的月亮无法给他们提供任何勇气,他们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只能感觉到手里的兵器越来越冷,渐渐的,呼吸声没有了,他们也感觉不到手里兵器的寒意,因为他们的身体正在慢慢变得冰冷。
原来,这也是他们生命里的最后一个夜晚。
小队里的魔族士兵们悄无声息地死去,没有示警的声音,没有惨叫,没有挣扎,更没有打斗,整个过程像极了一出诡异至极的哑剧,却没有观众,只有南方那些稀疏的星辰与白色的月亮亲眼目睹了这一切。
第二天清晨,按照约定好的,一支来自雪老城的骑兵队进入了这片树林。
十余名全副武装的骑兵护送着三辆大车,车厢里上是他们很辛苦才从南方找到的人族士兵尸体。想着随后少主的赏赐,这些骑兵们再难保持住威严而冷冽的神情,唇角不自禁地噙住了最甜美的笑容。
但当他们走进树林后,没有看到那道高大的身影,却只看到了无比悲惨的画面。
哭声不停响起,魔族骑士们对着天空挥舞着武器,发泄着内心的不安与恐惧,诉说着悲伤,誓言要为“固埃”报仇,不知道固埃这个词是那名年轻贵族的名字,还是整个家族的前缀,接下来,他们把树林里的同伴尸体抬到了车上,踏上了回雪老城的旅程,根本不敢多作停留,当然他们用的名义是要尽快回城示警,人类的军队已经到了北方……
在回城的旅途里,魔族骑士们再次发生了激烈的争执,大概是如何应对族长的询问以及如何用金币赎买即将到来的罪责,队伍的情绪变得更加低落,以至于穿过那片针叶林时,竟连来时说好的鹿肉都忘了去取。
离雪老城越来越近,能够看到的破落的建筑也渐渐增多,大部分屋子都是用毡布与木头勉强凑合而成,显得非常不结实,到处漏着风,更没有什么美感可言,如果不是低等魔族能耐苦寒,只怕根本没办法活下去。
听到急促的蹄声,正在砍柴、劳作的低等魔族赶紧跪到道路两旁,根本不敢抬起头来看一眼。
如果是平时,这些骑士或者会有兴趣用皮鞭让这些低等魔族感受一下痛楚,但现在他们根本没有这种心情,恨不得立刻就回到雪老城。当然,如果可以的话,他们更恨不得永远不回雪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