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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孟言才难得休假,结果公司又突然通知了出差。他这份工作体面又高薪,旁人羡慕他年纪轻轻就做到这个地步。可这样的地步还是免不了为业务奔波,毕竟没有人能够免去平庸生活给的繁琐,不仅是因为工作,更多是为生活。
人得为活着交换一些东西,平庸才使人满足,而脱俗使人孤独。若想要满足又脱俗,交换出的东西势必会格外的多。
出差地点在一个海滨城市,气候潮湿温暖。夜风吹来却又多了些冷意。
匆匆赶到下榻的酒店,已是傍晚时分。日落余晖混着潮湿气息的海风忽远忽近,洒在粼粼海面,冷暖相融,颇有柔和的美意。
换好衣服,孟言才打开电脑整理工作文件,便收到同事的信息。原来是同事妻子临产住院,无人照顾,他只能推掉工作陪着妻子呆在医院。平日里,孟言才工作严谨负责,又不失灵活,于是这项紧急变更的工作便落到了他的手上。
后来刚准备闭眼休息,同事又发来了母女平安的消息。原来是二胎生子,妻子身体不好,他才会如此紧张。二胎是个小女孩,发来的照片,婴儿身体皱巴巴的,肤色通红。
不过新生儿都是这个样子的,当初汪语君出生的时候他已经十三岁能够记事。他还记得和父亲在产房外等待的画面。一声啼哭初闻降世,小婴儿苦着脸哇哇哭嚎,父亲从护士手里接过幼小的生命,面上洋溢着激动而幸福的表情。
他那个时候还不明白,一团皱巴巴的,丑丑的小婴儿为什么能使平日严肃少言的父亲露出那样稀少的表情。后来随着时间流逝,小小的一团,长成了白白嫩嫩的,像洋娃娃一样精致的,听话又粘人的小跟屁虫,一身幼稚气都围绕着他的哥哥。
他也体会到了那种洋溢着满足感的幸福,踏实又舒心。
长大后,汪语君还是精致漂亮的洋娃娃,旁人都说他男生女相,可他半点没有柔弱女气。被家人纵容着长大,长成了些许乖张随意的少年。他也不再总是黏着他的哥哥,不会满嘴甜甜地跟在哥哥身后喊,也不会24小时都要和哥哥待在一起。懂事了许多,疏离了许多。
难得感叹,时间真是太快了。他的生活已经被工作定格,汪语君的生命才来到肆意飞扬的青春。
人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一天匆忙路途,歇下来,离奇梦境萦绕不散。
他梦到。
时间倒流回到了汪语君出生的日子,彼时的他十三岁正年少。梦里的一切都按部就班,唯独他少了一个粘人的弟弟。
他独自度过了读书的青春,没有小孩的声音在记忆里响起。日子过得很快,一个人的成长,风雨平静。可他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大学几年,他还是如现实中一般,获得了无数多的荣誉,体验过了人情的冷暖和生活的变化无常。毕业后,选择了同样的职业。因为工作表现出色,被选中去了国外拓展境外的业务板块,于异国他乡待了几年。匆匆回首,人生走过了一大半,父母也圆满退休,开始催促他的婚姻。最初他婉拒了很多次,心里总是不愿意踏出那一步,后来还是绕不过母亲的抱怨,接受了一场注定会被敷衍以待的相亲见面。
还是那家餐厅,相亲对象是母亲朋友的孩子。从海外回国,在一家二甲医院工作。体面的医生,好像和他很般配。双方父母也很满意彼此的孩子,但在两人见面之前,彼此都不曾联系,也未曾见过相片,或许双方都觉得这是一场不重要的相亲。
他坐在餐厅里,面无表情地在心中演练,怎样的说辞才会不失风度,也不会让对方感到冒犯。
不过很快就被打断。
眼前是一个面容令人惊艳的青年。或许是才下班匆匆赶来,光洁饱满的额头上挂着一层薄汗。
青年看见等待的孟言才,抿唇微笑,坐在了他的对面。
那笑容像夏日的晚风,带着热意褪去的凉爽,让人想懒洋洋地窝在沙发里,欣赏日落的美景。带笑的一双眼睛,明亮又灵动,像不知名的宝石,神秘又令人目不转睛。
青年看着孟言才静默了一瞬。
又露出令人动容的笑容,“久等了,我是汪语君。”
梦中他也笑着回答,“很高兴认识你,孟言才。”
梦如浮生,令人沉溺。
缺席的少年相伴,换来余生的长情。
他们在鲜花盛开的地方,交换誓言。在亲人朋友的祝福下,接吻相拥。
然后彼此相爱,走完了一生。
真是一场幸福又遗憾的美梦。
清醒后,孟言才难得笑了出声。
相爱和祝福,该受到苍天的垂怜。
可惜,他们不会被垂怜,因为不曾拥有那份苍天给的幸运。
就算相爱,也不会被祝福。
而现实耳语总提醒着幻想的人记得清醒:他们之间没有爱情。
梦境和现实,是明暗的交替,唯有相遇错过,没有完美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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