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冶腿一软朝后仰倒了去,幸而被门房一把扶住:“王上!”
他勉力镇定下来,站直了看向薛璎,一瞬想了个通透。原来当初是有人意图谋刺长公主,而长公主则伪装了身份,借他之力躲避杀手。
既然如此,她一定知道,真凶不是他。
薛璎瞧出他眼底求救之意,指着堂屋淡淡一笑:“那么卫王,还不请吗?”说罢回头与身后魏尝道,“你半柱香后再进来。”
魏尝没问原因,点点头留在了原地。
卫冶则挥退四面下人,抬脚随她入里,而后阖上了门。
薛璎到了里头,也没坐上一坐,负着手开门见山道:“卫王着急应召入宫,我便长话短说。”
卫冶点头如捣蒜:“长公主明察秋毫,乐善好施,还请……”
“我并不乐善好施,”薛璎打断他,“能救你的也不是我,而是你自己。”
“臣愚钝,请长公主明示。”
“卫王身在此位,在国中可有死敌?”
他一愣,听她继续道:“你说,倘使有那么一个人,欲拉你下马,置你于死地,那么,派人刺杀朝廷特使,继而将此挑战皇权的罪责栽赃于你,是不是个好办法?”
卫冶一双眼瞪得核桃大,如遭醍醐灌顶:“您的意思是,臣若想自保,便该将这罪责嫁祸给臣在国中的死敌?”
“我没那么说。”薛璎眨眨眼笑起来。
卫冶忙颔首道:“是,是……长公主没那么说,是臣的主意。”
薛璎“嗯”了声,点点头一副颇为赞赏的模样:“卫王这个主意听起来不错,既可自保,又可一举拿下国中死敌。本宫倒愿意与你这样的聪明人交个朋友。”
听出她话里相帮之意,卫冶背上登时淋淋漓漓下了层冷汗,长吁一口气,松下心弦,将头埋得更低:“谢长公主恩典。”
薛璎笑笑:“那卫王便入宫去吧,恐怕得先受点委屈了。”
卫冶说“是”,伸手朝外一引:“臣先送长公主出府。”
薛璎却似乎并不打算立刻走人,环顾一圈堂屋内的摆设,目光往正中一面剑架上的澄卢剑一落,继而指着旁侧一张黄花梨长条案说:“卫王这张几案不错。”
卫冶一愣,一头雾水地道:“长公主若喜欢,臣可差人将它送去您那儿,或打一张一模一样的给您。”
“不必劳动你,我截半张几案走,瞧瞧材质花样,自己照着打一张就是了。”
“……”
卫冶不太明白贵人多此一举的用意,但当下这有求于人的节骨眼,又怎会吝啬一张几案,忙说:“您截,您尽管截,随便怎么截。”
他话音刚落,外头魏尝一把推门而入。
卫冶一骇,随即听这羽林卫扮相的男子与薛璎道:“长公主,半柱香到了。”
薛璎点点头:“来得正好,替我砍张几案。”说罢一指一旁长条案。
魏尝是空手来的,有些艰难地吞咽了一下说:“徒……徒手吗?”
薛璎冲他一笑:“怎么出门也不带把剑?”说着看向卫冶,“我的人忘了带剑,可否借卫王佩剑一用?”
卫冶瞧得一愣一愣的,忙说“可以”,然后毕恭毕敬呈上澄卢剑。
魏尝微一迟疑,双手接过剑,看了薛璎一眼,见她淡淡一笑,道:“砍吧。”
作者有话要说:魏尝(搓搓手):都闪开,我来了。
第15章
他想,他大概知道她想做什么了。
魏尝垂下眼,张开五指,缓缓扣紧剑柄,继而拔剑出鞘,微摆弓步压低身板,轻吸一口气。
薛璎与卫冶齐齐紧盯住他,只见剑光一闪,随即迸出“铿”一声闷响。
再看几案,它依旧屹立在那处,完好无损,稳如泰山。
场面突然变得有点尴尬。
魏尝轻咳一声,松开手,舒展了一番被震得发麻的虎口,呵呵一笑:“这几案,好硬。”
见薛璎面色微沉,一言不发,卫冶道她是在不高兴手下人丢了自己脸,忙打圆场道:“小兄弟这功夫差点火候啊!”
魏尝黑着脸看他一眼。
谁是他小兄弟?他是他老祖宗!
卫冶冷不防被这一眼瞥得脊背发凉,该摆的架子也作不出底气了,捏着把手汗道:“不过无妨,无妨,你再来一次。”说罢目露鼓励之色。
魏尝瞅瞅一句话不说,似作默许的薛璎,再次提剑,这回没添多余动作,直直劈砍而下。
“啪”一下,长条案从正中破开,生生断成了两截。
薛璎神情和缓下来,蹲身看了眼几案的断口,说:“是挺硬的。”而后抬眼示意魏尝将它扛走,自己则当先起身离开。
魏尝将剑还给卫冶,扛起半张几案跟上她,待随她入到安车,便见她吩咐孙杏儿,从车内药箱翻出一只元青色的瓷瓶来。
她将瓷瓶递给他,说:“擦擦虎口。”
魏尝心底一阵动容,面上却装出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不疼,没事。”
却不料薛璎看也没看他,只道:“好好上药,等会儿还有一剑,你得使出一样大的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