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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娉婷恍然惊醒,垂眸忙将眼底里的仇绪掩藏住,翻身面向沈齐佑跪下叉手行礼:“奴参见殿下。”
沈齐佑大步跨了过来,弯腰一把攫住她下颌,强行抬起她的脸来,质问:“你在恨我?”
孟娉婷的芙蓉小脸被沈齐佑掐的几乎变形,她故作紧张又茫然地问:“殿下何出此言?殿下救了奴,又替奴报了大仇,奴一辈子感谢殿下都来不及,怎会恨殿下……”
沈齐佑半信半疑地看了她一会儿,目光旋即下滑,见她细白的脖颈下都是汗,襦衫尽已湿透,挑眉反问:“做噩梦了?”
孟娉婷点头,发现下巴动弹不了,只好“嗯”了一声。
“梦见什么?”
孟娉婷杏眼一红,低声道:“梦见孟家被灭门时……”
沈齐佑一听,容色终于缓和了下来,他松开手,直起身子,指尖刚要离开孟娉婷白皙的脸蛋时,忽地顿住,黑眸里有惊艳的光在聚集。
片刻后,他的掌心贴上孟娉婷的脸颊,轻轻托了起来。
孟娉婷被迫仰头对视,装作一脸楚楚之态,内心里却恶心的只想吐。
“脸何时好的?”
“……才好不久。”
“听说金吾卫撤退是你的功劳?”说着,他的手缓缓地滑到了她的脖根出,虎口正好环住她的纤细的脖颈。
前世濒死前的窒息感再次缠上她的脖子,孟娉婷的手心再度渗出冷汗来,大气都不敢乱出一下,“奴不敢居功。”
“还听说,你与沈烬温私下见过面?”
孟娉婷知道,发生在武陵春苑的所有事情根本瞒不过沈齐佑,而且她既然敢明目张胆地求见沈烬温,就做好了应对沈齐佑的准备。
“奴今日确实是请昭王来了武陵春苑一见。”
“你都说了些什么?竟让他愿意放武陵春苑一马。”
“奴亲手画了一副皇后娘娘的画像……”
孟娉婷便将她与沈烬温在贵宾阁里发生的一切,除供出崔大外,其他的全部如实告诉了沈齐佑。
沈齐佑的拇指腹摩挲起了孟娉婷的喉结,“单单一副画像就能让沈烬温松口?”
“奴,”孟娉婷喉结滑动,吞了一口口水下去,“还供出了杀害玉娆和金妈妈的凶手是崔大……”
沈齐佑气息骤冷:“你应当知道背叛本王会有什么下场。”
孟娉婷感觉到沈齐佑的虎口在缓缓收紧,忙分辨道:“崔大在金吾卫的眼皮子底下杀了人,金吾卫不可能不知道,昭王之所以围而不拿办崔大,应该是为了试探殿下您,亦或者是为了逼殿下您出手。不管是什么原因,崔大都已经成了昭王长线上的鱼饵。崔大若不除,必定会威胁道殿下您。而且,奴,奴若不给昭王一点诚意,他又怎会相信奴说的话。”
一口气说完,孟娉婷只觉得眼前一阵头晕眼花的。
片刻后,脖子上的力道渐渐松开,沈齐佑的手再次摸向她的脸颊,孟娉婷只觉得所过之处,皆是死亡的战栗,心脏狂跳不止。
“你够狠,我果然没有看错人,这样的你才是对本王最有用的人。”沈齐佑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直起身子哈哈笑说道,“你果然需要逼一逼才能成事。”
孟娉婷怔了一下,旋即很快明白,玉娆也好,金妈妈也好,还有崔大,都只不过是沈齐佑用来逼她想法设法主动接近沈烬温的棋子。
看来,人命在他眼里,不过都是儿戏罢了。
孟娉婷心中一阵恶寒,暗自握拳,道:“谢殿下肯定。”
“如此看来,沈烬温似乎已经对你动了心,你可要好好利用这张脸,继续将他钓上钩,然后一切按原计划实行。”
前世是她太单纯,总以为沈齐佑待她和旁人不一样,所有人在沈齐佑眼里都是棋子,唯有她可能有所不同。直到后来,她才发现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重活一世,再看沈齐佑,她才发现此人心机是有多深沉,与他博弈,若不能让自己时刻摆在有用的位置,她的下场便会很快如玉娆金妈妈那般。
让沈齐佑觉得,沈烬温对她动了心,她才能继续活下去。
这样一来,她势必要继续发挥棋子的作用。
“喏。”孟娉婷乖顺应下。
这时,从门外走进来一个玄袍劲装的男人。
孟娉婷扭头看去,正是之前闯进她寝卧将她砍晕的神秘人。
沈齐佑介绍道:“这是莫七,以后他就是你的贴身护卫,你放心,以后本王绝不会再让你身处任何险境里。”
闻言,孟娉婷的心弦再次紧绷了起来。
她前世虽没见过莫七,却听过他的名字。
沈齐佑自从收整了不良人后,大力招揽武林人士,设立左右两大不良帅,左不良帅白一,右不良帅莫七,皆是数一数二的江湖高手。
沈齐佑把莫七给她,说是为了保护她,实际上是为了监控她。
莫不是……沈齐佑已经察觉出她要离开的意图,所以才将莫七放在她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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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莫七在,她以后恐怕哪儿都逃不了,看来复仇一事只能另做打算了。
孟娉婷暗暗搓了搓贝齿,强笑道:“多谢殿下。”
沈齐佑又道:“既然金妈妈已死,在你被沈烬温带走之前的这段日子里,武陵春苑就暂时交由你来打理吧。”
孟娉婷眸光一闪,刚要答应,想了想,故面露迟疑道:“可奴不懂经营之道,怕是打理不好武陵春苑。”
“你只需要让武陵春苑保持正常经营即可,其他的无需在意。”
也就是说苑里的姑娘以后再也不用帮忙打探情报了。也是,金吾卫这么一闹,那些官员们哪里还敢随便来武陵春苑,就算来了武陵春苑,那些人估计嘴巴也会闭得紧紧的,再难打探到任何隐秘。
如此一来,正好。
虽然逃离计划失败,但有了武陵春苑在手,有些事反而更好办了。
“喏。”
映月抱腿坐在大堂内的楼梯口处,低低抽泣着,柳惜惜在楼上看着映月直摇头叹气。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映月抬起头见孟娉婷袅娜身姿逆光而来,以为出现了幻觉,她忙抬手揉了揉眼睛,一瞧果真是孟娉婷,顿时兔子似的跳起来,难以置信,又激动不已道:“娘子……你回来了?”
孟娉婷见映月双眼红肿,显然是哭过一场。
看来,映月以为自己言而无信,扔下她独自走了。
“恩,昨夜有些事出去了一趟。”
说话间,楼下有人看见孟娉婷回来了,惊喜地喊道:“孟都知回来了!”
她这一喊,楼上房门纷纷打开,姑娘们全都涌下楼,围了过来。
“孟都知,你可算回来了,映月都坐在这里哭了一夜了。”
映月羞赧地垂下头不说话。
还是柳惜惜最先发现孟娉婷身边站着的莫七,怯怯地问:“孟都知,这位是?”
她这么一问,其他姑娘都看了过去,脸色齐齐变了,忙向后退开了些。
这些姑娘们经历了一场大劫,尤其是被护院们欺凌之后,此刻再看这种周身散发着凌冽之气的男子未免心悸。
“他是莫七。”孟娉婷顿了下,道,“是以后武陵春苑新的护院首领。”
“孟都知的意思是……”这话一听大有含义,柳惜惜猜测道,“你要接手武陵春苑了?”
孟娉婷点头:“暂时是。”
姑娘们一听,忙拍手道:“太好了。”
以前,她们只觉得孟娉婷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对下严苛,难以让人接近,然武陵春苑突遭解难后,她们才发现孟都知冷静沉着,足智多谋,有情有义。武陵春苑若是能在她的带领下,大家自是心服口服的。
孟娉婷转头对莫七道:“你先下去熟悉一下环境,我还有话要同姐妹们说。”
莫七微微蹙了一下眉,倒也没说什么,自去了。
莫七一走,姑娘们顿时松快了不少,忙又围过来七嘴八舌地问:“孟都知,是真的吗,你真的要接手武陵春苑了吗?”
孟娉婷颔首,并正色道:“在我接手之前,如果有谁想走的,尽管走,不需要任何赎金,一旦过了今日,再不走就没机会了。”
姑娘们一下子都沉默了。
“我留下。”柳惜惜越众而出,从身上取出自己的身契递给孟娉婷,肃然道,“正如我之前所说,我们这样的人天生贱命,出去了反而更没个活头。”
“你不想搏一搏?”孟娉婷颦眉。
有些人,明明有机会去改变命运,可却偏偏安于一隅,哪怕这一隅已经浑浊不堪。
柳惜惜摇头叹道:“博不起,这就是命,我认了。”
命吗?
前世她信,重生后她也信。
尤其是自从昨夜被沈齐佑带走后,她发现自己千方百计地想要逃出去,结果还是回到了原点,从没有什么比那一刻让她更信命的。
可,若她信了,她这辈子的命和前辈子又有何区别?
老天给她重生的机会,并不是为了让她信命的,更不是让她认命的。
她的命,她要自己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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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娉婷盯着柳惜惜冷笑道:“若是连你自己都认了命,老天爷都不想帮你。”
柳惜惜听出这话里的玄机,眼眸闪了闪。
但她不敢妄自揣度,只看着孟娉婷目光坚定地说:“但我信孟都知。”
信?
孟娉婷愕然,只觉得心尖上有什么东西颤了颤。
与此同时,又有一个姑娘上前,掏出自己的身契递上,“我也信孟都知,我留下。”
“我也留下。”
“我们都留下。”
所有的姑娘全部掏出自己的身契递向孟娉婷,皆是目光坚定。
孟娉婷垂眸,沉默地看着眼前的一排身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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