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希脑子大约有那么一两秒钟的空白, 握着手机直接窜到了阳台边上, 撩开窗帘朝门口看了一眼,正巧看到楼下花坛边上停着一辆有点眼熟的车子,男人迈着长腿下了车,一抬手关上车门, 转身又到车子后备箱里拎出一个药箱来。
“方景洲,你今天晚上有点帅啊。”
对于简希突如其来的赞扬方景洲显然没有什么准备,不过他很快就泰然接受了下来, 淡淡地“嗯”了一声, 重复了一遍,“你家在几楼?”
简希这才下意识地报上家门,眼见着方景洲迈开步子朝大门走去,扭身跑去门口的鞋架找拖鞋。
虽然简希没有什么“有一天会带男性朋友回家”的觉悟,但好在简希妈妈比较有先见之明, 她在鞋柜上面的储物柜翻了一会儿, 很快就找出了一包男士拖鞋——一次性的。
不过好在还是有的,不至于叫方景洲进来光脚,简希松了一口气,刚给拖鞋拆了包装拿出来一双,就听见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简希把那一包拖鞋丢在一旁起身从猫眼去看, 一只手拎着医药箱一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垂眼站在门外的人,正是方景洲。
“你怎么会这么快?”他是飞过来的吗,简希觉得自己应该才挂了电话不久。
“今天是周五。”男人淡淡地提醒了一句,侧身避开一只手抓着门把手斜斜挡在门口的简希, 直接进了门。
简希想起之前和宠物医院前台小姑娘闲聊的时候,前台说过他每周五都会去宠物医院义诊的,可那时候方景洲还处于“无业游民”的状态,跟现在可不一样,“上午你不是还在科威吗?”
他不是还和她讨论了一下有关流言的问题吗?
方景洲一进门就看到了简希刚拆包的一次性男士拖鞋,垂睫轻笑了一声,顺手把药箱放在玄关处,就低下身去换鞋了。听见简希问她,回答地也简洁:“只去了一下午。”
唔……“那你现在算是出夜间急诊吗?”简希关上房门,从正在换鞋的方景洲身边绕过去,抬手拎起他放在一旁的医药箱,随口问道。
彼时方景洲正在低头换鞋,闻言就笑了,抬眸朝她望了一眼,悠悠地回答道:“不算,我刚下班,免费的,不收钱。”
简希:哦……
她只是觉得时间已经不早了,这么晚了他还在宠物医院,还出夜间急诊,也足见是真的喜欢小动物了。不过不收钱……这算是卖给她一个人情吗?
简希站在一旁等他换好了鞋子,才带着他往卧室走。
“我听你的话,没敢动他,贝贝刚吐完可能有点难受,一直趴在椅子上没有动,整只猫都蔫了。”
方景洲一面跟在她身后走,一面四下打量简希家的格局,等意识到简希是正在带他去卧室,便微微敛起了眉毛,“贝贝在你的卧室?”
“是啊,”简希完全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妥,直接进了卧室,在地毯上席地坐下来,指了指一旁可怜巴巴伏在椅子上的贝贝,又指了指地毯上那滩浅黄色的液体印子,“你看,他吐出来的是这样的。”
原本在卧室门口停住脚步的男人垂睫,迈步进了简希的卧室。
可能这对简希来说并不算什么,但对于出身书香门第的方景洲来说,进入心仪之人的卧室,却是一件可以称之为具有纪念意义的事情。
然而猫咪是极其敏感的动物,方景洲才一只脚踏进卧室,原本趴在椅子上神色恹恹的贝贝就一下子炸了毛,尾巴竖得老高,整条猫尾巴都蓬松了起来。向来温顺的小猫头一次展现出了利爪和尖尖的牙齿,如临大敌地朝入侵他领地的雄性生物哈着气,一副“快滚远点”的样子。
简希被他吓了一跳,赶忙凑过去安慰他,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刚在门口沾染了方景洲的味道,一向和她很亲的贝贝完全没领情,扭头朝她非常不满地“喵呜~”了一声,就“嗖”地一下跳下椅子,直接钻进了床底下。
方景洲这才重新迈开往里走的步子,进了简希的卧室凑过去看那滩已经渗下去的黄色液体:“他是不是吃坏了什么东西?”
吃坏东西?简希认真思考了一下,不应该啊,她墙上甚至贴着一张饮食计划表,什么时候该喂什么,完全是按照计划打卡执行的,怎么可能会吃坏东西?
还没等简希回答,躲在床底下的贝贝就又“咕咕”地干呕起来。
简希的心都被他揪起来了,想都没想就往床底下钻,好在她算是小巧玲珑身娇体软的类型,虽然床下空间有限,但还勉强能容得她进出。
简希很快就找到了整只猫都在发抖的贝贝,眼看着他又吐出来一滩,一溜烟地从床底下跑走,直接顺着墙根儿出了卧室。
“方景洲,你帮我递一下手机。”简希隐隐约约地看到那滩很快就从地毯上渗下去的水迹里有亮闪闪的固体,但床底下光线太暗,实在看不清楚,她整个人半趴半跪地窝在床底下不好转身,直接朝外伸了伸手,求方景洲帮忙了。
原本蹲在一旁研究呕吐物水迹的男人这才扭头去看钻到床底下的简希,只一眼,便怔住了。
“听到了吗?”简希说完没得到反馈,转身又费劲儿,拍了拍地毯,声音抬得稍高了一些,“你就扔到这儿就行了,我的手机。”
一语惊醒梦中人,完全怔住的男人这才回过神来,起身环顾了一下四周在床上找到简希的手机弯腰下去给她滑进去,然后飞快地转开了视线,抬手蜷成虚拳放在嘴边轻咳了一声,一本正经地提醒她:“你看完之后快出来。”
然而摸到手机打开闪光灯的简希完全没有听出他的尴尬,照了照床底下的世界,登时就惊呼了一声:“我知道他为什么会吐了!”
贝贝吐出来的最新那滩水渍上的固体,不是别的,正是零食袋子的碎片。
而简希之所以能一眼辨认出那是袋子的碎片,是因为——
被贝贝偷吃的零食袋子的残骸就在床底下。
简希抬手拿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四下照了照,就重重地叹了口气。
她一直觉得她家贝贝还是很乖很温顺的,原来只不过是错觉:床底下的世界真的是,不去看你永远都不知道自己家猫在下边藏了什么。
方景洲偏着头没等到简希出来,倒是等到她的一声惊呼,下意识地回头去看,目光扫到她因为姿势问题而在牛仔裤的包裹下依然线条优美的大腿,很快又撇过了头。这小姑娘真是一点安全防范意识都没有,这么晚了一个人在家敢请年青男人进门不说,还自己一溜烟地钻到床底下——她以为穿着牛仔裤就不会叫人想入非非了吗?或许她太低估男人的想像力了。
又或许是,别人碰一下都反应过激的简希,是只对他不设防?
克制着心中杂念的男人想到这一层,唇边慢慢泛起一个非常浅但非常愉悦的笑容。
专注于床下的简希噼里啪啦地把被贝贝偷偷叼到床下藏起来的物品捣腾出来:她以为丢了的耳机线、经常莫名消失的好几把指甲钳、转身就不见了的小型快递纸箱、好久不见的兔毛逗猫棒、给他磨牙用的磨牙棒、找不到很久的衬衫、以前常戴在手上后来不知道去哪了的手串……当然还有被他偷吃的零食袋。
贝贝大约是想把她家整个都搬到床底下去吧!
方景洲就曲着腿坐在一旁的地毯上,看着她从床底下叮叮咣咣地扔出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然后整个人灰头土脸、汗津津地从床底下钻了出来,拍拍手,长舒一口气,“你看,这是被他强行咬开的零食袋子!”
“他应该是太馋了,趁你不在家叼了零食偷偷到床底下吃,没想到吃得太急了,不小心把零食袋子的碎屑也咽了下去,可碎屑不会消化,他胃里难受,吐了几次才吐出来。”方景洲看了看地上那块已经不能称之为袋子的碎片,得出结论,“吐出来就好了,你不用担心了。”
简希松了一口气,盯着地上那一堆杂物对贝贝是又气又恨,正想出去找贝贝算账,余光看到方景洲直接拎起了完全没派上用场的医药箱,顿时有点过意不去——原来就是这么点小事,还害得方景洲这么晚了折腾过来。他上午还在科威运筹帷幄,下午看了一下午的病加班到现在,虽然看不出疲惫,但简希觉得他应该很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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