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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月夜,是她与木栖的永别。
秋华转身走入风雪中,很快消失不见,她再也没有回过头。
“雪大了。”祉猷再次撑开伞,遮在了玖茴头顶上方,他转身看向站在原地一直没有动过的步庭:“步仙尊,您要如何处置这只水蛭妖?”
话音刚落,步庭的乾坤剑飞出剑鞘,让水蛭妖头颅落地。
玖茴:“……”
几个时辰前秋仙尊要杀这妖,他偏不让,现在秋仙尊不管了,他倒一件捅死了这妖怪。
老菜梆子的想法,真令人迷惑。
“南砜。”步庭看了玖茴一眼,叫上角落里的三人:“回宗门。”
“是,师父。”南砜给玖茴使了个眼神,姑奶奶,你可千万别说话,就让我们安静离开。
眼看着秋仙尊已经被说得四大皆空,放下一切了,他怕师父也被你说出毛病来。
玖茴张开嘴,南砜惊恐地瞪大了眼睛。
道友,你快住嘴。
“步仙尊慢走,三位道友再会。”玖茴露出善良无邪的笑容,当着南砜的面,把秋仙尊送的钗,插在了自己的发髻上。
等九天宗的人一走,在草丛里趴了许久的疱宗主爬了出来,嗷嗷着冲向垣涡:“徒弟,你如何了?”
“等……”玖茴一句话还没说完,疱宗主就撞在龟壳结界上,被反弹出两丈远。
她默默叹息,神极门上上下下的脑子,是不是不太好使?
等垣涡醒来,看到的是脑门上同样挂着淤青的师父,他羞愧道:“师父,徒儿无能,让您担心了。”
“是没什么出息,还要为师来接你们回去。”一生要强的疱宗主把手背在身后,召出飞舟,高傲地看向玉镜:“玉阁主,需不需要我送你们一程啊?”
“多谢疱宗主,那我们便恭敬不如从命了。”玉镜拎着一溜八个晚辈跳上飞舟:“不愧是神极门,这飞舟真是漂亮又大气。”
“那是当然。”疱宗主抬着下巴:“你们也不必羡慕,因为就算羡慕,你们也不可能拥有。”
“等等。”玖茴跳下飞舟,看着水蛭妖身首分离的尸体,召出无数烈火咒,把水蛭妖包裹起来:“烈火!”
“啊!!!”水蛭妖睁开眼,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哀嚎。
看着水蛭妖被烈火咒烧为灰烬,连灰烬都被寒风吹走以后,玖茴满意地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书中没有骗我,原来水蛭被砍了头真的不会立刻死亡。”
看着这一幕,垣涡膝盖有些发软,他真该感谢玖茴当日的不杀之恩
玖茴回到飞舟上,双眼闪闪发亮地看着疱宗主:“疱宗主,这艘飞舟如此厉害,一定能在一个时辰内,让我们赶到桃林城吧?”
“当、当然可以。”一生要强又虚荣的疱宗主立刻挺直脊梁:“别说一个时辰,半个时辰就足够了。”
“哇,真厉害。”玖茴双手握在一起,眼睛更加亮晶晶:“多谢疱宗主帮我们在半个时辰后,就吃上热乎乎的汤圆了。”
“不用……”疱宗主愣住,他什么时候说过会在半个时辰内,送他们去桃林城?
可是面对玖茴崇拜的眼神,他咬了咬牙:“小事一桩。”
不就是费点灵石,他一点都不心疼。
一点也不!
为了让望舒阁的人在半个时辰后赶到桃林城,疱宗主往飞舟法阵里投了两大袋灵石,虽然他表面在坚强微笑,但内心已经在痛苦流血。
“谢谢疱宗主。”玖茴跳下飞舟,向疱宗主行礼:“晚辈请您到城里吃汤圆……”
“不必,告辞。”疱宗主调转飞舟就走,连头都没有回。
“疱宗主,请多保重,下次再会。”玖茴对着飞舟快乐摆手。
神极门飞舟离开得更快。
疱宗主:“……”
还是不要再会了。
作者有话要说:
疱宗主:我一生要强……
垣涡:感谢玖茴道友不杀之恩,我给您跪下了。
祭品
天刚蒙蒙亮,大年初一的早晨,很多店家都选择了关门回家陪伴家人。宋老板早早支好摊子,煮汤圆的大锅里冒着腾腾热气,一些懒得自己煮汤圆的街坊邻居,围坐在小桌旁,聊着除夕夜发生的热闹事。
“宋老板,给我们来九碗汤圆。”玉镜领着八个后辈,围着桌子坐下。昨晚接到老玳瑁龟的消息,她就用了宗主令向秋华宗主求救,随后便是不停歇地边掐算边找这八个熊孩子。
破庙外被水蛭妖设下重重结界,她心急如焚冲进去,看到六个师侄都好好躺在龟壳结界里时,着实松了一大口气。
至于玖茴与祉猷这个两个徒弟……
她扭头看两人,玖茴打着哈欠,脑袋耷拉着,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祉猷老老实实坐着,仿佛只要没人跟他说话,他永远都不会开口。
滚烫的汤圆很快上桌,玉镜敲了敲桌面:“都赶紧吃,吃完回去睡觉。”
', ' ')('“师父。”玖茴捧着碗,“昨晚您挥着剑冲进来的时候,特别有气势。”
“吃你汤圆去,别拍为师马屁。”玉镜没好气道:“咱们望舒阁就你们这几根独苗苗,你们若是出事,我们这些做师父的可承受不住。不过我倒是没有料到,秋华宗主如此好说话,会在那么短的时间赶过来救你们。”
事关重大,她也顾不上会不会被秋华拒绝,多条路就是多个希望。
“最近可能有些不太平,今天回去以后,你们留在宗门好好修炼,暂时不要出门。”前有魔修意图损毁镇河鼎,后有五千年大妖现世食人,这可不是什么好预兆。
“尤其是你们俩。”玉镜看玖茴与祉猷,语气慢悠悠道:“你们拜入宗门已经好几个月,该静下心来提升境界了。”
“好的,师父。”玖茴应声道:“徒儿一定好好监督祉猷修炼。”
“就你刚入宗一个月,跟湖底鱼都混熟的性子,真不知是你监督祉猷,还是祉猷监督你。”玉镜看着在清晨朦胧雾气中行走的凡人:“只愿天下凡人不受到牵连。”
吃完汤圆,玉镜把八人送回宗门。刚到大门口,玖茴等人就看到在门后探头探脑的乌丞相。
见到他们平安而归,乌丞相从柱子后爬出来:“幸好我及时逃出来找到阁主救你们,你们都没事真是太好了。”
长河:“以后谁若是说乌龟动作慢吞吞,我第一个不信,咱们的乌丞相手脚多利落,连五千年修为的大妖都追不上,你们说是不是?”
乌丞相也知道自己丢下同伴就跑的行为不太厚道,它把脑袋缩进龟壳,瓮声瓮气道:“总要有个通风报信的嘛,要不是我老龟,阁主怎么能及时赶过来。”
“乌丞相。”玖茴蹲下来,敲了敲乌丞相的壳,“这次幸好有你借给我们的防御法器,我们才平安无事。”
“不用客气。”听到自己给的东西派上了用场,乌丞相从壳里探出头,它看了眼玖茴掌心的小乌龟壳,有些得意道:“我老龟拿出来的东西,岂能是凡物。”
“是的呢,全靠乌丞相你的祖宗保佑。”玖茴笑眯眯点头:“如今我们平安回来,此物便物归原主。”
“罢了,我天天待在望舒阁的湖中,也用不上这个东西。”乌丞相用头顶了顶玖茴手里的龟壳:“这东西先借给你,等你……等你飞升成仙时再还给我。”
玉镜有些意外,老龟有多怕死她是知道的,这龟壳防御法器是整个修仙界都难得一见的好东西,它竟然舍得把东西给玖茴。
亲祖宗的龟壳不能送人,但让人飞升时再还回来,与白送有什么差别。
“谢谢乌丞相,我一定会保管好你曾祖父的壳。”玖茴也没有扭捏拒绝,她收好龟壳,从纳戒里取出一碗冒着热气的花生汤圆:“这是我们给你带的汤圆,你尝尝。”
乌丞相把汤圆收进自己的龟壳里,心满意足地爬开,又恢复了平时慢吞吞的模样。
小姑娘挺有良心,知道给它带吃的回来。
玉镜目送着老龟慢吞吞爬远的背影,开口对玖茴等人道:“都回去好好休息,接下来的几日我与你们师父可能会比较忙。彦柏跟汐沅你们俩辛苦一些,把这几个不省心的师弟师妹看好,没有我的命令,你们八人谁也不许离开宗门。”
“是,掌门师伯。”彦柏与汐沅神情郑重地行礼。
玉镜没有再多说话,扔下八人匆匆离开。
“有惊无险保住了小命,大吉大利,大吉大利。”长河对着天双手合十对着天拜完,对众人道:“都散了,都散了,回屋睡觉。”
玖茴捂着嘴连打好几个哈欠,回到自己的院子,见白奇在自己的躺椅上睡觉,用脚轻轻踹了一下椅子:“睡得很香?”
“你在外面彻夜不归,回来还不让我睡懒觉?”白奇吓得跳下椅子,睁眼见是玖茴,没好气道:“看你这没精打采的鬼样子,跟那几个修士去哪鬼混了?”
“还不如去鬼混了。”玖茴推开房间门坐到床上,白奇跟着跳进房间,见林鸱已经在屋里打好热水,等着玖茴来洗漱,对它翻了一个白眼,舔鸟,不要脸!
“昨晚我们回来的路上,遇到一只修为近五千年的水蛭妖。”玖茴洗漱完,往贵妃椅上一躺。
“五千年……水蛭妖?”白奇不敢置信道:“怎么可能有水蛭修行到五千年?”
修为五千年的妖怪有,侥幸成妖的水蛭也有,但一只水蛭妖想要成为五千年大妖却是天方夜谈。
如果说仙修有资质之分,魔族有血统之分,那么妖族就有跟脚之分,像水蛭这些小玩意儿,遇到千载难逢的机缘,才能化的人形,但因为跟脚所限,寿元能达几百载已是幸运,怎么可能会有五千年的水蛭妖?
这话若不是出自玖茴之口,它根本不会相信。
“是啊,怎么会有五千年的水蛭妖?”玖茴闭上眼睛:“这只妖虽有五千年修为,行事却浅薄狂妄,实在看不出有五千岁的心境。更何况……”
“更何况若是真有一只五千年的水
', ' ')('蛭妖,它的盛名早已经传遍整个妖界,怎么会无名无姓这么多年。”白奇摇晃着尾巴:“小妖女,这事怎么想怎么不对劲啊,要不你去问问,它这五千年修为怎么来的?”
“问不了。”玖茴打了个哈欠,从贵妃椅瞬移到床上,变出一盆热水开始泡脚,她似笑非笑看了白奇一眼:“它的骨灰都被我扬了,你如果想知道,可以去地底下问它。”
“其实我就是随口一问,也不是特别想知道。”看到玖茴露出这样笑容,白奇忍不住犯怂:“会不会是它有什么奇遇,才让它突然有了五千年的修为?”
真怕这个小妖女一个不开心,也把它给扬了。
“就怕它不是第一个突然有奇遇的妖,也不是最后一个有奇遇的妖。”玖茴叹气,与人族、魔族相比,妖族修行最为不易,哪有那么多暴涨几千年修为的奇遇。妖族若有这么好的运道,也不至沦落至此。
天上从不会掉馅饼,只会掉陷阱。
“那现在你要怎么办?”白奇也跟着紧张起来。
“我?”玖茴用脚轻轻踩着热水:“我只是一个小宗门的小弟子,我能做什么?”
白奇:……
“小妖女,你混入正道宗门中,到底是为了什么?”白奇沉默片刻,跳到旁边的凳子上趴好。
“不是早跟你说了,拜师学艺啊。”玖茴轻轻吹了一口气,脚瞬间干透,泡脚盆也消失无踪。
“你那些师兄师姐能打得过你吗,还拜师学艺。”白奇气愤地摇了摇尾巴,它看出玖茴不信任自己,吹胡子瞪眼地跳下凳子,跑到离玖茴最远的角落蹲下。
见它真的生气了,玖茴笑了笑:“为了让我来人间不吃亏。从五岁时,家中长辈就跟我玩各种扮演游戏,各种可能发生的骗局、各种谎言、甚至是各种意外,他们都不厌其烦地教我应对之法。”
“出村前,村长爷爷跟说我,万般术法修为,都不及人心。”玖茴起身走到白奇身边,摸了摸它的猫猫头:“我确实是来拜师学艺的,来学如何做一个人。”
脑袋上的手掌温暖柔软,白奇渐渐消了火气,它喵喵叫了两声:“可你明明是妖,为何要学着做人。”
“你明明是只妖,为何要来人间讨生活?”玖茴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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