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子上摆的桌凳不多,只摆了三张四方桌,可以折叠的那种,桌面上着绿条纹的漆,边沿是白色的,颇为清新。
此时,几个顾客看了看毛水萍的闺女,只见她抱着一只黑色的奶狗,微微低头,一下又一下地抚摸,嘴里念叨着乖哦、乖哦。
小狗也乖巧,呜呜叫两声,声音稚嫩,红红的小舌头舔了舔小姑娘的手背。
此情此景,小狗可爱,小姑娘也可爱。
让人瞧了她那灰蒙的眼睛,更添几分惋惜。
几声叹声气起,毛水萍神情担心,利索地擦桌子收拾碗筷,走到一旁,搁在铁皮桶中清洗起来。
她想着,只要自己不搭腔,这些人应该就不提了吧。
毛小萤却没有被影响心情。
以前时候,她听了叔叔阿姨的话是会难受,心里闷闷的,像吃了一口没有味道的棉花糖,只黏黏腻腻的触感,却没有甜甜的味觉。
那糖丝就像蜘蛛丝,黏腻得让人的心口跳动都不得劲儿。
现在不一样啦。
谁说她瞧不到了?
毛小萤手中抱着小奶狗搁在面前,视线定定。
她能瞧到小汪呀。
它红红的,像是一团火。
好亮——
……
第144章
a市, 解放路。
夏日的光明媚,透过树梢,落在地上。
清风徐来, 摇曳了一地的光影。
树荫下有三三两两的老人在纳凉,摇着蒲扇,穿着白背心, 外头再搭一件短袖薄裳, 下头一条宽松的黑裤子。
晨时无事,抻抻老胳膊老腿儿, 动动腰, 亦或是手中提着个鸟笼子, 里头是学舌的八哥。
三两街坊凑在一处,说着家长里短。
“你家签字了吗?”
“还没呢,”被问话的是个老太, 勤快,出门唠嗑时候,手中还挂了个布袋, 里头搁着要勾线的鞋帮子。
一边拉呱,一边还能动动手,快活又不耽误做活。
这不, 听到这问话,她眼皮都不撩,手中一个用力, 针戳进鞋帮子里, 手指上的顶针一个用力,那粗针咯吱咯吱地响,发出让人磨牙的声音, 扭扭几下,绳子便跟着针过去了。
一下又一下,穿针引线,多瞧几眼,莫名的解压。
现在解放路这边,街坊邻居口中眼里,顶顶关心的便是拆迁这事。
走出家门,大家也不问吃了没,最先问的,那一定是你家签字了没。
“不签不签!”老太太耷拉下脸,轻啐了一声,想起了什么,还叉了叉腰,手指着前头,愤慨而言。
只见她瘦骨伶仃,跟个瘦高的麻竹竿一样,还得是根晒成黄黄颜色的竹竿。
“那条件差的哟!我和你说,和咱们就差十来里地儿的村子,就和平路那边,你知道吧,我大妹就嫁那地儿。”
“去年时候,人家也拆迁,当初开给他们的是什么条件,现在开给咱们的又是什么条件?”
“就隔了个一年半载的,怎能就差这么多?不行不行!”
“什么?你说不是同一个人负责的?那我不管,我就认死理,一样的是拆迁,一样的是以后盖大房子,起码不能差了别人的!”
说起这其中的差别,老太太气愤难当,一脸愤愤,火气蹭蹭地起,索性也不勤快了,鞋帮子往布袋里一丢,盘着手往后背,老布鞋达拉达拉,在这片地上来回地走。
“不签不签!这冤大头爱谁当谁当,反正我是不当!”
“就是,”周围有附和的声音起,“咱们住得舒舒服服,去哪里都方便,不说别的,起码上医院方便啊。”
“老大哥这话说得在理!打眼瞧着啊,咱们是一年年上了年纪,不是这里痛,就是那里痛,现在住得近一些,上医院自己走一段路,或者是做个公交,再不济就花些钱,路边拦一拦,坐个人力车,那都是稳妥的,还不麻烦子孙。”
“你瞧见那管拆迁这事那小伙儿说的没,要是拿房,安排在哪儿?得把咱们安排到坪山那一片了!”
“那儿有啥?啥都没有!”
应和得最大声的是个大爷,脖子上还贴着风湿膏药,说起这事也激动,一叠儿的右手手背打左手手掌,直把自己的手掌拍得啪啪响。
他跺跺脚,眉头愁着皱着。
显然,平时是个身子骨不够康健的。
这话一出,顿时又得到了许多个街坊邻居的应和。
“是啊,坪山是远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