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是不了解何谓地震,但她所言的厉害关系他自然清楚,遂也不急着就寝,合衣起了身,叫王福来去传令侍卫,把褚遂良、李义府、许敬宗等人喊来,几人在太子书房筹谋,一经计较,李义府先领命下去了,直至天亮,几人同出太子府,直接行往太极宫。
事情果然未出所料,三日后又发生了余震。所幸早有所防,令难者及伤患及时迁徙,并没有造成更多的损失。
待事毕,也如李治一开始所言,给予晋州免去赋税,又派人前往发放粮食,帮助重建房舍,总算避之动乱。
也因为兹事体大,他并不完全放心由这些人去操办,就临时起用了孙茗的弟弟孙英为上镇将,从旁协助并记录相关事宜。此事还多赖孙茗提点,叫李治一时想不出人来就想到了孙英的头上。
说起来,孙英也份属于他嫡系一派,虽然相交未深,但总比前朝那些倚老卖老的叫他用得更放心些。也可以乘这个机会,看看孙英是否得用。
也经由此事,李治在民间的威望竟是空前强盛起来。
当然,还在太极宫处理公务的李治还并不知道他的民望由此开始攀升,正交着两个闺女分辨家人的孙茗也不知道。
阿宝阿福如今已经渐渐学会认人了,例如饭点一到,就会朝屋子外看,似在等着李治回来,次次都极准。只有一点不好,她们已经开始萌芽,又总是流口水,这两只还经常拿手指吮在口中,把一个手指从口中扒拉出来,另一个又吮上了……
就是之前还想从小矫正她们的习惯,她也颇为力不从心起来,只好叫花枝花蕊一同帮她看着。最重要的是,她们俩的手指真得洗干净些!
对此,孙茗忽然觉得,养对双胞胎也是极耗精力的事!
☆、第60章 陆拾
从晋州地震过后,相关事宜一切妥善,就开始风平浪静了。
李治最终决定加授前安州都督吴王李恪为司空兼梁州刺史,对于李恪请封的世子一事却没有当即首肯,只予他一句话,念他嫡长子、次子体弱,三子又小还没能立住,劝他过两年再行考虑。
虽然没有明说,但他意属令他三子为世子的。对李治来说,他掌权还需要时间,尤其兵权还要进一步握入手中,不然焉能安心?李恪前面两个儿子再过些年都快成年了,而他的三儿子尚且不足周岁,能不能长成还要两说。
其实说是劝,相当于以身份压人罢了。李恪无法,只好接授加封的新职务携妻带子地前往梁州任职去了。
原本是想让李恪前往自己的封地,再留下他的长子、次子在长安,但考虑到李恪的威胁徒留他儿子未必能令他心服,如果仅仅明面上拜服,暗地里却包藏祸心,岂不是防不胜防?所以综合考虑,还是将他放在梁州。梁州距离长安近,就在眼皮子底下,李恪自己又不能掌管大量兵马,有个风吹草动,他反倒好制约。
然后从吴王起,一众王侯公主也有不同程度的加封,其中还包括高祖的几个儿子。
在李治敏思苦想要授予他们职权的时候,孙茗倒想起李元嘉的女儿李词来。之前也有过一面之缘,筵席上对那灵动的少女颇有些好感。
李词的父亲是高祖的儿子李元嘉,母亲是房玄龄的女儿,称得上是名符其实的贵女。她倒想把这丫头留做自己的弟弟,年纪也相当,奈何身份上,她弟弟还缺了些。
所以眼看孙英的年纪也差不多该成亲了,李词也到了说媒的年纪,她反而越来越急,且又要稳住阿娘不叫说亲。
这点小心思,不出两日就被李治察觉了。
这日政务一完,时日还早,李治特意去万寿殿转了一圈。万寿殿是他为孙茗挑选的宫殿,取祉风水好,面积又大,很少适合他预期修葺的模样,只是还没与孙茗细说。
直到拿着勘测图回了太子府,直接入了沁香明景迈进屋子,见了两个闺女逗弄了一会儿后,就跪坐在案前,摊开图纸看了起来。
孙茗也凑近看了看,并不知道他瞧的是给她选的屋子,只当他在为几位前朝妃嫔的处置而头疼。
关于这一点,李治确实还没完全落实好,尤其以韦贵妃、燕德妃这几个位高权重的太妃们,虽然都已加封,但再叫她们住在太极宫确实并不妥当。
这样一来,孙茗也替他想了几个方案来,此时见他似又因此事而烦忧,就问道:“可是为太妃们的安排所虑?”
李治把眼睛从图纸上挪出来,看向她:“阿吟有什么想法?”经由孙茗的提醒,他的确想起了还有前朝妃子们的安排问题。
孙茗也在他身边跪坐下来,一坐下来就浑身犯懒地靠在他身上,拿手指在案几上比划着,一边说:“九郎有没有想过,让太妃们跟着越王、纪王等人回封地?”
像这种事情都是特例,虽然李治想来想去,让韦贵妃跟着李慎,燕德妃与李贞,跟随他们前往封地,听起来似乎也并无不妥。
但想了想,李治还是摇头:“越王纪王我目下还要重用,他们暂时还离不得长安。”
孙茗又道:“那就在长安寻几处宅子,将太妃挪过去,让越王纪王等人以功论处,再行决定是否同意让太妃跟随去往封地。”既为她们的安排而头疼,又不同意放人,哪里有这便宜的事情
其实这在汉朝也有先例,但很少有皇帝这样大度而已。孙茗之所以敢这样说,不过是太了解李治心软的本性了,尤其对李贞李慎这两个关系亲近的弟弟。
而李治也不过是一时脑子没有转过弯来而已,原来还忌惮太妃们背后的势力,恐放任离开视线,会对李唐江山不利,但仔细想想,既然他敢用李贞和李慎,又如何要这般防备他们呢?
反过来亦是,如果他们居心叵测,自有小算盘,又怎么会全心全意地辅佐他呢?
想明白后,李治将人一搂,看着烛光下娇色杏面,满眼生春地含笑看着他,一低头就在她眉眼初落下一吻,轻叹道:“还是阿吟知我心,就这么办。”
孙茗也不过是根据想法说出来而已,她自己同时也希望,这种先例一直开展下去,等日后,不论是李治的哪一个儿子登基,她都能安安稳稳地守着自己的子女,哪怕去的是遥远又贫瘠的封地……
这样一想,就忍不住抓着他手臂,皱着眉头小声劝导:“不如立个旨意下来?如此也算好事,太妃们年事渐高,好教他们想想清福。”
李治一下就看出她是为日后的自己打算,一时间倒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将人搂得更紧了:“你说得都对。”
如今他们俩还这样年轻,日后有个什么的确说不好,他如今忽然觉得,是否该给她们母女安排些什么,以求妥当?
把怀中的人放下,李治指着图纸与她道:“这是我为你选的宫殿,你瞧瞧,可有什么需要改动的?”
眼睛扫过图纸,一看即知宫殿是李治特意挑选的,格局方正,图纸上面清晰地注明了水池的方位、梅花林桃花小道,在宫殿一处还指了片空地种葡萄。
孙茗自己要求反而不高,如今住的这样就已经很好了,反正按李治的要求来,已经没有什么地方需要改动,她也想不出还有哪里可以改进的地方。何况,李治心细到一草一木,和屋子里的摆件都要遵循他的要求来摆,一年四季的摆件还都时时更换。
手指从图纸间滑过,见李治一脸求表扬的神情,就举了宽袖遮着唇笑道:“九郎已经规划得很好了,我是再寻不出其他的。不过,屋子前的廊桥仍然与这里一样可好?我喜欢膳食过后,和九郎一起与寻常时候那样在回廊至廊亭散步。”
从春天至冬天,廊亭边散步边观花上月,或观雪赏景,总有各中滋味。
孙茗原也没这般细腻的心思,但李治喜欢风花雪月,两人时时待一处,久了,自然就被同化了。
她自己是典型的金牛座,并不喜改变习惯。日后住的宫殿也是,不求多大多奢华,只要有如今这样清清净净干干爽爽的,又有不一般的风景和李治带给她的温馨和安全感,其实已经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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