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对面床的上铺,一个老哥在放歌,似乎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耳机这个东西一样。
老哥的下铺,一位戴着眼镜的姑娘一脸暴躁地键盘敲得啪啪响。
他们俩的下铺,一位大妈抱着智商似乎有问题的孙子,那个七八岁的男孩似乎连话都说不利索,偶尔还流下口水。
这个小隔间关上门之后,还能听到隔壁传来的走动声与交流声,窗外很长一段时间都只有一望无际的麦田,看久了就会觉得无趣。
洛嘉双手抱胸,盘腿坐在床上,不说话,王尔亦靠在另一头玩手机。
那位大哥的切了歌,重金属摇滚,显而易见,下铺的姑娘面色更加暴躁了,看口型,她无声地骂了句脏话。
洛嘉小幅度地偏头,看了她一眼,又瞥了眼那大哥。
那位大哥的小腿突然一抽,从床上坐起来,茫然地向自己的脚丫摸去,还没等他摸到什么,他又一抽搐,床身都嘎吱地响了一下,把智力有问题的男孩吓了一跳,大哥火急火燎地从床上跳下来,打开门往厕所冲去。
他一离开,音乐声也远去了。
王尔亦看了洛嘉一眼,男孩对他翻了个白眼。
大妈正抱着他的孙子哄着,用的是南方那边的方言,打字的姑娘也没那么大火气了,从耳朵里摘下耳塞,四人间里六个人,有两个都是小孩,姑娘从书包里拿出两袋水果硬糖,先给下铺的孩子送了一袋,和大妈经过一番鸡同鸭讲的交谈之后,收到了两个苹果的回礼。
待她送给洛嘉时,王尔亦用明显开玩笑的语调对他说:“姐姐送你东西,你自己准备回礼。”
姑娘笑眯眯地摆手:“不用不用,我买了挺多的,小朋友你吃吧。”
小朋友戴着口罩,乖乖地接下,小声道谢,姑娘听出来这是个小男孩,某些地方的习俗就是男孩子小时候要留长头发,她也没太在意,这孩子说话时眼睛黑亮,认真又可爱。
那位大哥不知道为什么总不回来,洛嘉靠在窗口慢慢的吃糖,水果的味道氤氲在口腔里,下铺的姑娘似乎论文总写不出来,一推电脑干脆的睡了,大妈让孙子睡在里间,自己侧身躺在外面,拿手掌垫着后脑勺,不至于翻滚中掉下床。
室内的气味不是太好,也不是太糟,但洛嘉最先能闻到的,是口中的水果香。
“你和他们不一样,”王尔亦慢慢的说,洛嘉听得懂,他们是指画骨和青九,“你可以融入到人类的环境中,像一个正常人那样生活。”
可以学习,可以交朋友……可以慢慢长大。
就像是幼稚的青九一样,海鸣镇非人类的心智和他们的经历有关,并不是在这所阵子带了几十年几百年,心智就会有变化的,洛嘉还是个小朋友,顶多是稍微有些阅历的小朋友。
洛嘉拨弄着袋子里的糖,意有所指的问道:“我算是人类吗?”
王尔亦的视线并没有离开手机,态度随意地回复他:“你觉得自己是,那就是。”
洛嘉从上铺爬下来,火车钻进了隧道,呜呜的风声敲打着窗户,那男人回来了,而洛嘉在黑暗中转头看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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