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尔点点头,然后诚恳而慎重地对原赦说道:“谢谢。”
有些惊悚地瞪大双眼,原赦压根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听到提尔跟自己道谢,一时之间人都傻了,打从认识起原赦就没听见过提尔这么认真地跟谁道谢,他几乎要以为是自己幻听,要不然就是面前这个提尔是假的。
“你好好养伤,我走了。”提尔没什么其他话要跟原赦说,见原赦反应奇怪也并不在意,转身就离开打算去找顾淮。
“等,等一下。”原赦猛地回过神来急忙就开口叫住提尔,摇着轮椅又追了上去。
已经走到门口的提尔停下脚步,回头看到原赦一副着急的样子追上来,脸上显出少许的疑惑。
“你还好吗?”原赦其实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问出第一句后有些尴尬地停顿了一下,稍稍想了想才又接着说道:“我是说,呃,你的眼睛。”
他之前就问过军医提尔的情况,也知道提尔的右眼已经摘除了眼球,这种情况下,其实不必问也知道肯定好不到哪里去,他会这么问,更多是因为他直觉提尔不会就这样从战斗前线退下来。
提尔回过身来面对原赦,看到原赦一脸关切又掩饰着像是怕会刺激到他的样子,提尔勾起唇角笑了笑,又抬手摸了摸右眼上的眼罩,说道:“刀口好得差不多了,偶尔还是会幻肢痛,所以人工智能眼球还需要过段时间才能植入。”
先是听到提尔跟自己道谢,然后又看到提尔对自己笑,原赦几乎怀疑自己是穿越到另一个平行世界去了,呆愣了十几秒后又用力咬自己的舌头,直接把舌头都咬破了感觉到痛并且尝到了自己舌头伤口流血的腥锈味,原赦才“嘶”的一声皱眉说道:“我这也不是在做梦,可我怎么觉得这么不现实呢?”
并不知道原赦在想什么的提尔瞅着alpha一副奇奇怪怪的模样,心里只觉得莫名其妙,问道:“你没事吧?”军医也没跟他说alpha伤到了脑子,怎么突然就表现得这么智障呢?
原赦往自己脸上搓了一把,镇静了一下后才答道:“没事,就是你突然对我这么客气说实话让我有点吃惊,而且,在基地的战斗,说到底是我们这些人拖了你后腿才害你受这么重的伤,坦白说我心里对你很抱歉。”
“没必要。”提尔说道,于他而言,在基地里遭遇到的失败和折磨,跟其他任何人无关,是他自己还不够强大,因此他从没有一刻责怪过包括维塔斯在内参与战斗的人,也不需要他们任何人对此负责和愧疚,“碰到挫折就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对一个战士来说没有任何好处,上了战场,每一个战士都是用自己的命在厮杀,我尊重每一个战士,也希望我的士兵能怎么上战场就怎么从战场上回来。”
提尔坦然的态度让原赦语塞,这个长久以来被称作是战神的omega,无论是实力还是态度,都是大多数alpha所不能比拟的。
原赦心里感慨,说道:“希望还能跟你一起参加战斗,那将会是我的荣幸。”
提尔下巴微扬,道:“我很快就会复归战斗前线。”
说完这话,提尔没再等原赦回答便直接离开。
顾淮再过半小时就会从实验室里出来,他在病房里也坐不住,所以才先来康复训练室见原赦,他跟原赦也算是一起战斗多次的战友,这次原赦还救了顾淮,他自然要来探望一下原赦道声谢。
手臂的夹板再过两天便能拆,眼罩是昨天才换上,他其实还不是很适应,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提尔到了实验室外就靠在一旁的墙上等顾淮出来,疫苗实验的事他不懂,所以从来都不会跟顾淮进实验室免得打扰其他研究员,会跟去战略部是因为那是他熟悉的领域,只不过距离他康复回归大概还需要一段较长的时间,所以他暂时也不会在会议上发表任何意见。
在实验室外等了不到十五分钟,紧闭的大门就打开,顾淮从里面出来,一眼就看到在等他的提尔正低头按住自己右眼,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伸手就把人揽进怀里用信息素包围,问道:“又痛了?”
“唔。”提尔闷闷地应了一声,“军医说我不肯接受事实才老是幻肢痛。”
“别管他说什么,谁受了这种伤都会在意,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不痛才不正常。”顾淮安慰道。
“你换腺体的时候,是不是也很痛。”提尔不知怎的就想到顾淮失去的腺体,虽然现在顾淮后颈上的疤已经恢复平整,不像之前那样凸起泛红,但他有时看到还是会替顾淮感到难受,那到底是顾淮从双亲身上继承来的腺体,放弃的时候心里一定很痛。
“双腺体留着对我未必是好事,换了也好。”顾淮没有正面回答,感觉到omega的情绪低落,说道:“眼罩摘了我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啊,眼球被摘除现在丑死了……”提尔本来不是多在意自己外貌的人,不然当初也不会跟alpha打架打到额角留了疤,过了好些年那疤才褪干净。只不过右眼实在让他有些阴影,以至于早上起来洗脸照镜子,多看几秒都觉得自己变丑了。
尽管嘴上嘟囔着满心不情愿,但提尔还是摘下了眼罩给顾淮看。
军医的技术尚可,加之受伤时也只有眼球受创没伤到上下眼睑,因此除去失去眼球后眼皮微微向内凹陷,其实提尔的外貌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至少在顾淮看来跟过去没有差别,更谈不上丑。
拇指按一下右眼眼尾,皮肤是温热的,不像在基地和刚手术完那时,体温低得让他害怕。
顾淮这辈子没有太多感到害怕的时候,也鲜少会对什么人事产生恐惧,唯独可能会失去提尔这件事,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都会让他心底发寒无法承受。
低头,薄唇轻轻印上提尔的右眼,顾淮怜爱地吻了许久,才靠到提尔耳畔说道:“很快就不痛了,你的仿生眼我亲自参与制造调试,我会让你看起来和从前一样。”
有些用力地抓住顾淮手臂,提尔抿抿唇,突然问道:“你易感期是不是快到了?”
顾淮闻言皱了皱眉,道:“打抑制剂就好。”
“我在这里,你打什么抑制剂?”提尔低哼,知道alpha是在意他的身体,于是说道:“你易感期到之前,我一定能把教官这担子接回去。”
帮提尔把眼罩重新戴好,顾淮见他情绪恢复,便也揉揉omega的后颈笑道:“我等你易感期给我标记。”
两天后提尔左小臂拆了夹板,当天下午就到顾淮开的训练室开始训练。
顾淮是亲自给提尔进行训练,两人开始训练后没多久,维塔斯跟郑语就一前一后地跑来训练室的观察房围观。
上午的时候提尔就已经自己开始了体能训练,因此在训练室里,顾淮直接就开始给提尔进行格斗训练。
看到顾淮毫不留情地抓住提尔过肩摔时,维塔斯当下就坐不住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十分不赞同地说道:“不是,tyr就算手臂拆了夹板身体也还没完全恢复,顾淮至于下这么重的手吗?tyr可是他的omega!”
相比起维塔斯的激动,郑语倒是很淡定地坐在椅子上喝营养剂,他昨晚带了一支小队外出清理周围的丧尸,今天天亮才回基地,回来后简单清理完就到会议室开会去了,开完会又去跟进军械库里部分武器的改装情况,中午则是去看了对丧尸用的生化武器培育情况,他一刻都不停地忙了十几二十个小时,现在才有时间坐下来喝份营养剂补充能量。
“过肩摔就算下手重,那我劝你还是趁早出去,别继续看他们两个训练。”郑语不给维塔斯什么好脸色,说话语气也凉飕飕的隐约透出讽刺意味,“tyr不是普通omega,你拿他跟其他omega划等号,那是对他的侮辱。”
维塔斯被郑语这么一怼,脸色顿时就变得难看起来,他当然知道提尔不是普通omega,可顾淮是提尔的alpha,提尔的伤也没好透,就算要训练也该注意分寸。
“tyr哪怕是想回归战场,顾淮也没必要上来就把他逼那么紧。你们不认可fenrir的做法,那顾淮现在又在做什么?”维塔斯质问道。
把手里的营养剂喝完,郑语又扫了一眼训练室里频频被顾淮以各种方式放倒的提尔,又从身后的部下手里接过一份营养剂,说道:“你跟我在这里大小声没用,顾淮比我们所有人都更清楚tyr想要什么,tyr自己都没意见,你在这里指手画脚,不觉得自己很自作多情么?”
维塔斯难得在对话中被郑语怼得无话可驳,他站在玻璃窗前看着提尔被顾淮甩到墙上,其实顾淮已经很收敛,大部分时候左手都背在身后只用右手跟提尔过招,而提尔也因为顾忌到顾淮后肩的伤主攻顾淮右侧,但从开始训练到现在,提尔还是完全没能从顾淮处夺得半点主动权,始终都落在下风被顾淮压制。
空手搏击的训练时长是一个半小时,结束之后顾淮仅仅让提尔休息了五分钟,就进入到下一项训练中。
顾淮丢给提尔一把开刃的军刀,自己则用的是短棍。
空手搏击时单眼视物对提尔出手造成的影响还不算太明显,可当使用兵器的训练开始后,即便是不懂战斗的外行人都能看出提尔的不对劲。
因为无法准确判断距离,提尔每一下进攻出手都在犹豫,他不怕伤到顾淮因为知道顾淮一定能挡下他的攻击,却怎么都无法准确掌握自己出刀的角度和挥刀的距离,角度每一下都是偏的,距离不是太近就是太远,提尔被自己的判断严重干扰,进攻没一次能成功不说,就连防守都疏漏百出,经常都是感觉能避开或者挡下,实际上却被顾淮用短棍打个正着。
对于他们这些战斗经验丰富的老战士来说,在战斗中的预判极为重要,可偏偏现在提尔被自己的视觉严重干扰了预判,以至于整个人越打就越急躁,情绪越是稳不住身体反应也随之变得越来越迟缓糟糕,到后来提尔脸上的表情都变得狰狞了,出手招式也愈发乱无章法。
当火焰信息素带着明显暴躁的情绪开始在训练室里散发开来时,一直都面无表情没有丝毫放水的顾淮将短棍在手里转了一圈后,上步挥臂从上而下劈落,只一下就将提尔手里的军刀打飞了出去,“哐当”一下砸到训练室的角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