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用推床推了出来,连上了仪器。
大堂里,所有来看吴鸿飞最后一面的亲人们,多少都面露悲色,气氛沉重。
闻都安静地坐在吴浩旁边,不敢在这种场合吱声,但是暗地里,他直播间内的观众却一直没消停过。
见直播间里一直问这问那,闻都给他们解释了一句:【这是现在的真实投影机,能够将无法醒来的将死之人的意识,投影出来,回光返照一下,好让老爷子和家人们做完最后告别,听说这种投影还能碰到和摸到呢,跟真人一样。】
直播间里的很多网友年纪较轻,还没怎么经历过葬礼,闻言顿时明白过来。
不过不少观众,都对焚特星这边人还没死,就要被推到灵堂上来吊唁的丧葬习俗,表示不太能理解。
[快看!出现了。]
吴鸿飞感觉自己就仿佛沉在一片腐烂的泥沼中,无数只眼睛在黑暗中满怀恶意地盯着他,时不时还能听到让他听不懂的窸窣私语,声音幽暗让人胆寒,仿佛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不过忽然唰地一下,一直被困在沉重身体里的吴鸿飞,身体蓦地一轻,好像离开了某片沉重的泥沼一般。
在听到熟悉的亲人呼唤声后,吴鸿飞本来沉重得仿佛已经粘黏在一起的眼皮,终于被他勉强睁开了。
吴鸿飞发现自己坐在了一个椅子上,而他真正的身体还躺在一边的床上,周围围满了亲人。
“爸?你感觉怎么样?有什么想吃的吗?”
“二叔,我们来看你了。”
吴鸿飞看着或哭或悲,七嘴八舌问候着他的亲人们,蓦然反应过来自己的大限到了,这就是他的葬礼了。
眼前的女儿儿子和亲朋好友们,都将是他最后一次看到了。
吴鸿飞贪恋的眼神看着这些亲人的脸,他的老伴早死,老家这边的生活简单,其实他早觉得生命日复一日好像没什么活头了,但是真的到要死时,吴鸿飞发现自己还是会恐惧,会贪恋这个世界。
吴江闪看着醒来的爷爷,眼泛泪光,这时,一一和身边人说着话的吴鸿飞,似乎也注意到了她,突然将手伸向她。
吴鸿飞的意识虽然脱离了沉重的身体,但是举止间仍然显得很是吃力,吴江闪见状忙上前握住他伸出来的手。
“爷爷,我来看你了。”
吴鸿飞看到吴江闪后,好像真的回光返照了一般,不但稍微有了些力气,连说话也利落了一些,他拍着孙女的手,喘息着感慨曾经:“闪闪你长大了,比小时候更漂亮了,我这些年最懊悔的就是,没管住你爸那混账玩意儿,这些年让你们受苦了。看到你现在好好的,我终于能放心下来。该留给你的家产,我都交待你小姑给你看好了,你……”
吴江闪红着眼眶连连摇头,说自己没受苦。
絮絮叨叨说完一些话,吴鸿飞的气力好像陡然用尽了八成,看着吴江闪的脸,仿佛在透过她看别人,“闪闪,你越来越像你奶奶了,刚看到你,我还以为,是你奶奶她来接我了……不知道死后的世界,我还能不能见到你奶奶。”
“能的,一定能的。”吴江闪眼泪终于掉了下来,红着眼眶道。
闻言,吴鸿飞勉强笑了一下,这时他的最后一口气,似乎终于也走到尽头,抓着吴江闪的手渐渐垂下去,投影顿时在众人眼前消散。
“嘀——”
机器发出一声刺耳的鸣声,眼看着上头显示的吴鸿飞身体状态,全部变成一条直线,似乎已经没有生命体征。
“爸!”“爷爷!”吴月图等吴家人见状,悲痛地扑在吴鸿飞一旁病床的尸体上大哭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还握着意识投影中吴鸿飞那只手的吴江闪,忽然发现爷爷的手不但没有消失,还突然很用力地抓握住了她的手,那种力道根本不像是投影之体该有的力道。
吴鸿飞的惨叫声,也跟着刺穿了吴江闪的耳膜,仿佛从另一个维度而来,他大声惨叫着,【好痛!我的脚被啃下来了,有东西在吃我,好痛,啊——】
吴江闪惊恐地瞪大眼,她好像听到了爷爷的声音,凄厉的痛苦惨叫声,而且随着爷爷的话,她好像也真的听到了一种在吃东西的啃食声。
【咔擦咔擦】
仿佛是在被活吃,从人腿上剥开皮的撕拉声,将骨头活生生掰拆下来咯吱扯拽声,在凄厉得让人头皮发麻的惨叫中,一点点啃咬还在人身上的,还连着筋骨的血肉。
“爷爷!!你怎么了爷爷!?谁在吃你,你在说什么?”
吴江闪惊恐地大声叫了起来,吴月图等人似乎都没听到吴鸿飞的求救声,此时听到吴江闪这怪异的大叫,奇怪地从吴鸿飞尸体旁转头看过来。
吴月图擦着眼泪道:“闪闪,你是不是又看到幻觉了?你别太伤心,你爷爷已经去了,他知道你这样,会难受。”
吴江闪不敢置信地看着吴月图等人,“不是,爷爷遇到危险了,他在求救啊,你们没听到吗?”
正当众人以为吴江闪像是小孩子一样被幻觉吓到了,正皱眉要找人将她带下去时,忽然又听她道,“你们看,他的手还在抓着我!”
吴月图等人看过去,才注意到吴江闪手上,竟然还有吴鸿飞的一只断手在,似乎是刚刚未尽的投影。
这时,所有人都看向旁边殡仪馆的人,却发现他们已经面无人色,哆嗦道,“投影……投影已经关掉了。”
闻言,在场众人都惊恐地瞪大眼睛看向说话的人,吴江闪更是一怔,看着抓着自己的断手,忽然头皮发麻,而旁边带着特殊目的来的主播闻都,本来一心往这边挤,也蓦地停了下来,直播间里的观众此时满是各种我去卧槽刷屏。
在吴鸿飞断气的那一刻,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已经很有经验地将意识投影关掉了,可能因为之前出过意外,所以他们员工守则里有规定不能将投影多开,可是谁也没想到,投影关掉,为什么吴江闪握着的那只手却没有消散。
不是投影,那抓着吴江闪的是什么?
“嗞嗞。”周围的电光猛地一闪,整个大堂内忽然一黑,外头雨声似乎突然凌厉起来,雨声中仿佛真的有人声传来,若隐若现,竟很像是吴鸿飞的呼救声,差点把在场众人都吓得跳起来。
黑掉的灯只是闪烁了一下,很快又亮了起来,但是这时众人再看向吴江闪,却发现刚抓着她的那只没消散干净的手,已经不见了,只在她小臂上留下了几个几乎淤青的手印。
意识投影之所以能让人有实体感,其实并非真的有实体,而是将投影所在的一片空间都做了模拟现实感应,人进入这个空间范围,就会同时被影响感知觉,但是那并不是真的,一般不会对人造成真正的影响,更不可能出现吴江闪这样,被掐出好几个手印的